楼上有人说:“御赐之物,两颗东珠品色皆是上乘,四爷不如也拍下来。”
那个清润嗓音笑道:“女人的帽饰拍下来有什么用?你若是要戴,我可以考虑。”
接着是座椅响动声,那人似乎起身,声音散漫道:“没意思没意思,回家去了。”
走了几步又折回去,笑嘻嘻道:“差点忘了带上我的碗。”
上面的雅间渐渐安静下来,苏慕北知道那人已经走了。
陆谦诚一直打量她神色,此刻突然道:“果真是没意思了,我们也走吧。”
苏慕北应了,率先起身。陆谦诚笑了笑,跟在她身后往楼下走。
苏慕北目光直盯着门口,却不曾见有人。陆谦诚道:“相见终有时。苏小姐记住这话就可以了。”
苏慕北扭头:“你又叫我苏小姐。”
陆谦诚脸上露出歉意:“走吧慕北,我请你吃西餐赔罪。”
天还没透亮,北平城南的胭脂胡同妓院楚馆附近就聚了一批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乞丐。这时姐儿娇娘们尚未起床,偶尔有两个睡眼惺忪的恩客从胡同里走出来,乞丐们就凑上去,一圈儿围住,满嘴叔叔大爷的乱叫,摧眉折腰,阿谀奉承,服低做小,极尽丑态。
有的恩客见为首的花子竟然生的眉清目秀,心中一动,赏了大把铜钱。那花子喜形于色,笑嘻嘻接了,道着万福,一路把人送出胡同。
若是要不着钱,这些乞丐就会把人戏耍一番,不是偷了人家的钱袋,就是在后背上帖上王八,那些恩客总要等到了人多的地方才能发觉。
到了中午时分,眼见着巷子内不再有恩客走出,为首的乞丐掂了掂手里的钱袋,笑道:“走,去萃华楼看看。”
这就是一众叫花子们每日的行程了,早晨在胭脂胡同等那些晨起离去的恩客,中午去各大饭庄门口转悠,若是遇着软弱可欺的冤大头,一天也能收获个盆满钵满。
这群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乞丐便大摇大摆地穿街过巷,来到了萃华楼的门口。正是午间饭点,萃华楼的掌柜的远远看见来了这么乌泱泱一群人,不禁深感头痛,待到看清领头的那人,就不仅头痛,连着心肝也一起痛了。
手下伙计要上前阻止,被掌柜的拦住:“罢了罢了,由着他胡闹去吧,大不了今天的钱不挣是了。”
伙计是新来的,不明所以,眼见着那群叫花子来到了萃华楼门口,喧嚣声四起,吵吵嚷嚷,不多时就把T面干净的饭庄外弄的满地狼藉。原本想要进来的客人见到这阵势都避之唯恐不及。
伙计去看掌柜的,掌柜的眉心皱着,边叹息边拨着手中算盘,口中念念有词:“北眄黑窑台,贵人乞丐装,中枢峙岩荛,高居啜新醪。”
乞丐们拉帮结伙地在萃华楼外松松散散围了一圈,腆着脸朝来吃饭的客人们要钱,客人见他们人多势众,不敢不给。不多时,这边有乞丐挡道的消息传出,过来的人就少了。
乞丐们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就都朝那眉清目秀、眼眸漆黑的花子看去。那花子背靠着墙头,口中叼着一颗狗尾巴草望天,脸上的神情轻松惬意,浑然没把众人的眼神看在眼里。
有人上前问:“这边也没人了,爷,咱们接下来去哪?”
被称作“爷”的乞丐耳朵动了动,站直了身子,望着不远处开来的轿车笑道:“别急,大头这就来了。”
来的确实是大头,乞丐们光是看到那辆草绿色的军用轿车就有些发怵,等看到那个被前呼后拥着从车里走下来的人物时,都纷纷朝后退了几步。黑眼睛的花子却缠了上去,伸着手要钱。
谢长梧看到那张脸,吃了一惊。那花子却不管不顾,张口就是“大爷”。谢长梧一皱眉,身边的警卫立刻就过来了。花子还要上前,被那警卫推了一个跟头。
谢长梧目不斜视,朝萃华楼走,一双手却握得死紧。
掌柜的抬头看见谢长梧,脸上表情微愕,想到门外的人,急匆匆跟了上去:“大少爷您看这……”
谢长梧冷哼了一声,扭头对身后的警卫说:“全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