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的那位女伴立刻识趣的起身:“一上午连着输了好几把,我琢磨着是该退位让贤了。苏小姐过来替我赢回来吧。”
苏慕北忙摇头:“没有学过这个,还是你们玩吧。”
“可惜了。”陆老爷淡淡道,望向那女伴,“看来你还是要继续输下去。”
女伴重又坐下,与对面的陆夫人使了个眼色。陆夫人撇了撇嘴,对陆清文道:“一个个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陆清文没有说话,拿过旁边侍女递过来的参茶喝了口,戒指上的珍珠与白瓷茶杯相映成趣,一种浸润出来的雍容。
陆谦诚看出苏慕北的尴尬,出声道:“我带苏小姐上楼去逛逛。”
陆夫人扬了扬手。陆谦诚会意,对苏慕北说了声:“走吧。”
苏慕北有些讪讪,走了几步回头,桌边四人都不再注意自己,只好跟陆谦诚走了出去,心中兀自琢磨。
陆谦诚带苏慕北上了三楼,参观了陆老爷收藏的古玩字画,还拿了最近新得的几幅西洋油画给苏慕北看。苏慕北心不在此,回应便有些敷衍。
陆谦诚将画收起,唤来管家,吩咐了几句。管家应了,他便带着苏慕北晃晃悠悠下楼。
“时候不早,我……这就回去了。”苏慕北道。
陆谦诚转头看她,突然微微一笑:“马上中午,陆家也是大家,哪里有让客人饿着肚子回去的道理。我已经让管家煮了红茶,我们在阳台坐会儿。”
苏慕北没有拒绝。两人刚在阳台坐下,管家便端了托盘过来,放下细瓷白茶壶,为两人倒了茶水。陆谦诚将旁边的热牛奶兑入茶中,小匙搅拌,放在苏慕北面前。
苏慕北有些讶然:“这是新式的喝法,你留过洋?”
“不曾,”陆谦诚摇头,“我们家世代经商,也做码头生意,天津最大的港口就是陆家名下。所以北平城流行的时髦东西,我们也是最先知道的。”
苏慕北了然,喝了口红茶,牛奶的丝滑与红茶的甘涩恰到好处的融合,地道的很。
看她脸上浮现笑意,陆谦诚也笑了笑,将牛奶倒入自己杯中,开口问道:“苏小姐这次过来,目的是为了什么?”
苏慕北道:“自然是来拜访长辈。”
陆谦诚将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那我不妨换个问法,苏小姐这次回国,是为了什么?”
苏慕北望向他,他也正看着自己,那双浅棕色的眸子中带着一成不变的笑意。
仿佛心思被洞穿,苏慕北突然有些慌乱,她强作镇定道:“不是我想回来,是不得不回来……”
此世孑然一身,五岁时便漂泊无定,是走是留,全看别人喜好,自己从来做不得主。
苏慕北的手指不自觉捏紧了白瓷茶杯骨感的细耳。陆谦诚倏尔一笑:“苏小姐现在不愿意说,是还没有将我当作朋友。我想日后苏小姐会告诉我的。”
苏慕北把茶杯放下,扭头望向外面:“随你怎么想。”
陆谦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谈起北平城这些年的风云故事,新近崛起的显贵,朝廷羸弱,国将不国,大家的日子没有以前好过了,但仍旧有人发财……
苏慕北细细听着。陆谦诚突然道:“午饭后若是无事,我教你打麻将吧。”
“啊?”苏慕北不明白他跳脱的思维。
陆谦诚笑道:“想要跟太太老爷们打交道,这个是必备的技能之一。”
苏慕北想了想,缓缓点头。
“你放心,以你的聪明,一下午的时间足够了。”陆谦诚起身,“管家过来了,应该是叫我们吃饭的,走吧。”
苏慕北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觉得陆家二公子那总是挂在嘴边的玩味笑意也不似那样讨厌了。
苏慕北听到敲门声还有小优那细声细气的呼唤,她没有理会,仍旧把脸陷在枕头里。
小优又叫了几声,在门外说:“那我进去了。”
房门吱呀轻响,小丫头果真走了进来,到了窗边,一下子拉开帘子。
明亮的光线顿时充满整个房间,苏慕北眼睛被阳光刺的发疼,无奈道:“你这丫头。”
小优笑嘻嘻凑到她身边:“小姐快起来了,陆少爷打电话找你呢。”
“昨日才见过,怎么会找我。”苏慕北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
“真的是陆少爷,他说一会过来接你,带你去长安街上的多宝阁。”小优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苏慕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