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显赫家族的长辈少辈们都聚在大夫人瓜尔佳氏的院子,为大格格谢长锦罢演一事议论纷纷。
陈氏看了眼大夫人,抿唇而笑:“咱们家大格格,平日里就孤傲,合不来群,小辈们哪个不怵她,活脱脱一个西太后在世。在家也就罢了,可义演关乎着谢家的T面,就这样临场撂挑子,对外不好说吧。”
谢长钰看了母亲一眼,陈氏只当不察,带着看好戏的神情望着大夫人。
三姨太陈氏生于北平齐化门外的穷杂之地,是南营房的穷丫头,因为年轻貌美被谢源看中,收了房。因为自己的小家出身,陈氏没少在谢家遭白眼。当着人的面,大家都管她叫做三娘,礼数周到。背地里,小辈们尤其是大格格对她却是连正眼看也不看的,那种冷漠与不屑毫不掩饰地全挂在脸上,让陈氏生恨。
谢长博见气氛要僵,上前打圆场:“南国饭店那里,有四弟替大姐出场。据说唱的还不赖,票友们都叫好呢。”
谢长曼站在他旁边,笑着伸手掐他:“哪里叫唱的不赖,是唱的顶好呢。那些个大老爷们都吵着嚷着要看四哥芳容。最后还是大哥命人把带头起哄的都抓了,场面才压下来。”
谢长梧抿唇不语,见母亲朝自己看来,就对她点了点头,说:“已经没事了,那批闹事的混混也都遣散了。南国饭店的经理出面澄清,说登台演唱的确实是大姐,四弟溜得快,他们找不到人,没有证据,只好认了。”
大夫人点头,目光四下扫了一圈:“怎么不见老四?”
谢长梧脸上神情微微一滞。谢长曼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唇角不自觉弯起。谢长博右手握拳,放在嘴前轻轻咳嗽。
大夫人观他们神色,摇头叹息:“这个老四,我是管不了了。你们一个个的,就包庇他吧!”
刘氏见话题被转移,知道这事也就这样了,起身对着大夫人笑道:“之所以会出这样的事,归根究底是大格格对自己的婚事不满意,才闹矛盾,现在也不愿见人。要是我们家长钰嫁人,我肯定让她选个自己中意的,不会阴比着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母亲!”谢长钰脸上羞红,不想让刘氏多说,对大夫人行了礼,道别一众哥哥妹妹,拉着母亲走了。
张氏喝了口茶,对大夫人道:“这长钰却不像她母亲。”
二娘张氏是安徽桐城人,世家出身,自忖身份,在刚刚的争执中没有说一句话。此刻见陈氏走了,才开口评价。
大夫人笑了笑:“是个有主见的,三个丫头里,我看就她可以成才。”
谢长曼不愿意了:“大娘偏心,我跟大姐哪里不好?大姐还是您亲生的,怎么尽帮着别人说话。”
“这一家子里哪里有‘别人’。”大夫人摇头,“快些扶你母亲回去吧,她身子不好,坐久了又要腿痛。”
谢长曼扶起张氏,谢长博也道了别,跟她们一起出去了。
大夫人见他们走远,脸上笑容变淡,显出几分愁苦来。谢长梧上前几步,大夫人止住他:“你不用为他巧言令色,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长安是不是又去那里了?”
谢长梧只得点头:“是。我这就去把他捉回来。”
大夫人冷笑:“捉回来做什么?他此后爱去哪里去哪里,爱做什么做什么,没人再去管他,我只当没这个儿子!”
“母亲又说气话。”谢长梧说,将侍女递过来的新茶奉上,“四弟只是少年心性,等再过几年,年岁大了,就会明白母亲的苦心。”
大夫人看他一眼:“他爹不宠他,倒是被你这个做大哥的宠坏了。哎,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谢长梧知道她是又想到了大格格:“大姐那里,母亲不要比得太急。虽说父母之命不可违,大姐与那警察家的公子都没见过一面,这样仓促成婚,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大夫人摇头:“以前男女成婚,不都是接了盖头才是第一次见面。到她这里,怎的就不成了?”
“今时不比往日。”谢长梧笑道,“现在的女学生都提倡自由恋爱,不时兴包办婚姻了。大姐虽然不是女学生,思想上也是偏向她们的吧。”
“也罢。”大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就听你的。我会安排钱先生一家人到我们家做客,让长锦跟钱家公子先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