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岁的江焱告别了纯粹的朋克乐,组建了第二支独立摇滚乐队,不再给乐队风格设限,少了一些青春的躁动,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不再像火山熔岩时期那么锋芒毕露,肆意张扬,也不再像小时候一样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可以永远不屈服于现实。
然而,当这首《Welcome to the black parade》在现场响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朋克精神从来没有消失,那团火一直燃烧着,支撑着自己在乐队这条路上走下去。
它们在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身上出现,显得那么不合时宜,但江焱却为自己依然保有那颗火种而情不自禁地流泪。
这次换陆辰辞主动伸出手。
他没有像江焱一样使劲勾住对方的脖子,只是轻轻把胳膊搭在江焱的肩膀上,希望能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持。
Do or die,You`ll never make me.
这是背水一战,你休想指使我。
Go and try, you`ll never break me.
尽管尝试,你摧毁不了我。
We`ll carry on………
我们会走下去………
伴随着一段铿锵有力的军鼓独奏,长达5分多钟的安可曲行进至尾声。
MCR在海滨音乐节的整场演出结束了。
主唱代表乐队向台下挥手告别:
“This is A amazing night!
Thanks my friends, thank you all!
So long, and good night!”
主角谢幕离场,舞台灯光熄灭,然而激动的歌迷们不愿就此散去,还在台下振臂高呼,释放无处发泄的热情。
江焱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掏了出来,看到于期给自己打电话。
他刚要接起,陆辰辞在一旁温声提醒:“你不想让他们看到现在这副样子吧?”
江焱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抬头疑惑地看向陆辰辞。
陆辰辞指指他的眼睛:“哭肿了。”
江焱愣了一下,吸吸鼻子,接起电话:
“喂,阿七。”
“嗯,在呢。”
“你们去吃吧,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不用,我不饿。”
挂掉电话,陆辰辞问江焱:“你打算回酒店了?”
江焱:“想去海边坐一会儿。”
陆辰辞:“我陪你吧。”
江焱笑了一下:“走。”
陆辰辞提议去便利店买点喝的,江焱拿了两罐啤酒,陆辰辞拿了两瓶桃子果汁。
江焱:“啊,有桃汁。”
陆辰辞:“可以吗?”
江焱点头:“嗯,我也喜欢桃汁。”
结帐时,陆辰辞又细心地要了两个纸杯和两袋冰块。
深夜的海边早已没了人影,只有温柔的海浪声轻轻拍打着沙滩。海风习习抚过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是盛夏一天之中难得的清凉时刻。
二人迎着路灯坐在沙滩与马路之间的石阶上,陆辰辞把一袋冰块交给江焱敷眼睛,另一袋冰块打开,倒进纸杯里一些,然后倒满两杯啤酒,递给江焱一杯。
“太丢脸了,你要替我保密。”江焱把冰块贴在眼睛上,长叹一口气。
“会替你保密,但这不丢脸。”陆辰辞说,“看自己喜欢的乐队当然会激动。”
“那你呢?你这个古典乐爱好者,听音乐会有哭过吗?”江焱问。
陆辰辞笑笑:“要是贝多芬在台上演奏,我可能会哭。”
这个假设不可能成立,所以他没哭过。
江焱轻笑一声,转头看着陆辰辞这张冷静的脸:“当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是什么感觉?累吗?”
陆辰辞:“情绪稳定怎么会累呢,情绪化才会累吧。”
江焱:“要把情绪稳定住,不是需要花很大精力吗?”
“我属于天生比较钝感吧。”陆辰辞自嘲地笑笑,“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样的人很无趣。”
江焱一边喝啤酒,一边摇摇头。
陆辰辞不相信:“咱俩见过好几次你才勉强能认出我来,不就是觉得我这个人很无趣,懒得记住么?”
江焱一口气把剩下半罐啤酒喝完,空罐捏在手里晃了晃,这才开了口:“我以前确实觉得穿西装的人都很无趣。”
陆辰辞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
仿佛恶作剧得逞,江焱得意地勾勾嘴角,又接着说:“但认识你之后发现这是一种刻板印象,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陆辰辞脸上写着“你在敷衍我”。
“真的,不骗你。”江焱认真了,“再说你穿西装挺帅的。不穿也帅。”
他发现自己很不会夸人,找来找去找不到一个“不无趣”的表达,只能干巴巴夸人家帅。
他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但陆辰辞听出了歧义,尬笑道:“你把话说清楚。”
江焱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不穿西装,穿成今天这样也帅!没有调戏你的意思啊,别误会。”
陆辰辞笑了笑,没说话,拧开一瓶桃汁递给江焱。
江焱接过,喝了几口,又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来,问陆辰辞:“来一根吗?”
陆辰辞摇摇头:“你烟瘾真重。”
江焱抽出一支烟塞嘴里,给自己点上:“我是为了唱歌才抽烟的。”
陆辰辞果然不信:“唱歌不是对嗓子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