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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英嬷嬷抓着戚楚斓的手:“娘娘再使点儿劲儿!”
    戚楚斓疼得浑身抽搐,她孕育龙凤胎比普通孕妇难生养些,不过好在产婆技术娴熟,很久就看见了一个孩子的头。
    椒房殿里徽韫抓着叶灼的手,装模作样的发出些惨叫,虽然没有真生孕那么辛苦,可连着喊一个时辰喉咙也哑了。
    产婆抱出一个孩子,紧接着小公主也出来了,戚楚斓也累得没了力气,不过分娩之后的愉悦还是有的,她汗涔涔的盯着两个新生儿,虽然不是与心爱的孩子,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戚楚斓气息虚弱,眼神亦是涣散:“把孩子给我抱一抱。”
    怀英嬷嬷看了看产婆怀里的男孩又看了看秋姑姑怀里的女孩。
    戚楚斓问:“是龙凤胎吗?”
    怀英嬷嬷回头:“是。”
    戚楚斓伸出双手:“快让我抱一抱。”
    怀英嬷嬷挥手让秋姑姑带着小孩离开,戚楚斓登时眼睛就大了,她仿佛也猜到了太后的意图,从太后恩准她留下胎儿,她心里就有过各种不好的猜测,但到底是没想到这一层,可明明已经有了准备,可事到如今,她还是异常固执,沙哑的喉咙扯着问她们要干嘛。
    “你们要带我的孩子去哪儿?”
    怀英嬷嬷朝她鞠躬:“娘娘生育小皇子小公主辛苦了,奴婢是奉太后的懿旨,前来给小皇子小公主安排一个好去处,娘娘也用不着担心,娘娘的孩子会成为我大周的太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戚楚斓:“……”
    “至于娘娘,早就该死了,太后之所以留你到今日,那全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怀英嬷嬷拿着一碗送人归西的汤药,“娘娘难道以为太后不知道你与齐王的勾结吗?还有送给皇后的那一碗堕子红花。”
    “不……”
    戚楚斓才分娩结束,浑身的力气尚未恢复,竟连出声喊救命的气息也没有,而袁筝早早就被萧太后处理干净了,此刻的建章宫鸦雀无声,没有人能拉她一把。
    “不——”
    戚楚斓使出最后的力气一把打掉了怀英嬷嬷手里的碗,汤花四溅,怀英嬷嬷眼睛的杀气,似虎啸猿啼般奔驰,她年轻的时候,手段那也是相当狠毒的。
    怀英嬷嬷吩咐人重新去熬制一碗汤药:“娘娘是还等着人来救你吗?陛下今日回不来,齐王也进不了宫,没有人能救你,后宫从来不是风平浪静,若有朝一日娘娘得势,怕也不会轻易饶了太后皇后。”
    “不……”
    ……
    秋姑姑小心翼翼的将篮子里的两个婴孩递给叶灼,叶灼轻轻抱起一个在怀里看了看,余奶娘将另外一个抱出来,徽韫见到两人时兴奋的冲过去看婴儿,两只眼睛像深夜里的明珠,璀璨生辉。
    秋姑姑看向叶灼,声音压得极轻,徽韫恰逢喜悦,自然也注意不到:“怀英嬷嬷故意把我支了出来,只怕是要对戚三小姐下手,不过戚三小姐屡次对皇后下手,萧太后那边一忍再忍,只怕是不会再心慈手软。”
    叶灼敛下眉目没有说话。
    徽韫凑近压低襁褓细瞧:“这是我的孩子?两个都是?都好小好小一只啊!怎么都皱巴巴的?还就几根头发!不好看!”
    她皱了一下鼻子。
    “这是小皇子,这个是小公主,”余奶娘指给她看,“小孩生下来都这样,等长开了,自然就会变好看了,娘娘生下来时,还要皱巴呢,不过皮肤倒是很白。”
    听着徽韫已经忍不住上手摸自己水嫩的小脸蛋了,她虽然是假孕,可是补品没少吃,一天两三碗燕窝的灌,人是被喂养得愈发圆润,透亮的皮肤白中带粉,跟个瓷娃娃似的,喜气洋洋。
    “对了,楚斓她怎么样了?我要过去看看她。”徽韫骤然想起。
    秋姑姑没回答,只是瞥了一眼叶灼的方向,徽韫看过去时,叶灼推开房门,告知门外跪着的太医与奴才:“恭喜皇后诞下龙凤胎。”
    此时因分娩期陷入混乱的皇宫已经偃旗息鼓,在寂静而漫长的夜色中显得尤其冷清。
    徽韫愣了一会儿,想起来穆紫苑的事,脑海中也有了答案,她推开叶灼直奔长乐宫。
    “外祖母,外祖母……”
    “哎呦呦,娘娘不是在生产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已经生产完了。”
    “这……”
    徽韫推开嬷嬷,找到了萧太后,萧太后瞧见她,当即拍桌呵斥,吓得徽韫双腿跪地,这时叶灼与秋姑姑也追了过来。
    “哀家辛辛苦苦为你经营!你倒好!跑到长乐宫来替戚楚斓求情!若此事传出去!假怀孕的事岂非瞒不住了!到时候自己死了不算!还连累了我萧家满门!”
    “我……我错了。”
    她认错向来快。
    萧太后剜她:“那就快滚回你的椒房殿。”
    “可是……”徽韫被太后的眼神吓得声音越来越小,“可是您要杀楚斓,她才生了孩子,不能这样的。”
    “蠢东西!”萧太后咬牙切齿,“不杀她难道还等着皇帝回来她去告状吗?到时候哀家可护不住你!”
    “那我把孩子还给她嘛。”她孩子气的说。
    原本她答应假怀孕,就是因为萧太后说,只有她配合,戚楚斓才能活下来,所以她才答应的啊,又不是为了抢人家的孩子。
    萧太后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
    徽韫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让秋姑姑用手捂住嘴,可是她不甘心抢人家东西,拿开秋姑姑的手,理直气壮的说:“原本孩子就不是我的!我没有怀胎十月!也没有吃苦受罪!也不是孩子的亲娘!楚斓那么辛辛苦苦的生下她!外祖母就不应该抢过来给我!您当时跟我说只要我答应假怀孕,就饶楚斓一条命的,怎么现在还要杀她?如果是这样,那这孩子我不要了!”
    秋姑姑拽她:“娘娘……”
    叫徽韫这强硬的态度气恼,萧太后冷不丁的发出笑声:“好啊!皇后有骨气有血性!那就让孩子跟着戚楚斓一起去死!哀家原本就没打算留下这对孽种!如果不是叶灼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戚楚斓只怕早就死了!既然皇后不要他们!哀家也不要!那就扔出去喂狼!”
    “什么?”
    萧太后狠狠盯着她:“哀家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威胁哀家!”
    叶灼冷冰冰的看着上座。
    他入宫伺候多年,太清楚萧太后的为人了,像她这样的女人,冷血无情到了登峰造极,几乎是没有软肋的,她最爱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且萧家至高无上的荣耀。
    也难怪会落得个丈夫不爱、孩子不孝的境地了。
    徽韫瞬间红了眼睛,无论是成化帝还是她,在萧太后面前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泪水啪嗒一声就砸在了地上,萧太后瞧也不瞧,她此生最痛恨别人的威胁,也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动摇她的决定。
    不多时两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就被抱进了长乐宫。
    萧太后依旧瞧也不瞧:“把孩子给皇后!皇后若是不愿将养!那就当场砸死好了!反正才这么点大!”
    “呜呜呜呜呜呜……”
    徽韫极力咬着嘴唇,可还是忍不住喷出了口水,最后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余奶娘将孩子给她,徽韫说什么也不肯接,余奶娘也没法子了,只能眼巴巴看向太后。
    太后冷笑:“叶灼。”
    叶灼上前。
    太后指挥道:“既然皇后心软,下不了手,那就由你代劳。”
    叶灼缓缓看向徽韫,在接过孩子举高的刹那,徽韫还是从地上爬起,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腿。
    “啊!”
    “我要!”
    “我要还不成嘛!”
    说完人顺着叶灼的腿,蔫巴巴的跪在了地上,余奶娘将手里的女娃,小心翼翼的交给她,婴儿又小又软,徽韫都不知道怎么抱,生怕自己用力就给折断了,像是中了什么法术,她瞬间也就不哭了,两只泪汪汪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傻儿吧唧的僵着手臂,泪眼汪汪的眼睛看向哭啼的小孩。
    这一幕神奇到所有人心里都软软的。
    萧太后眉心一松:“好了,闹也闹够了,赶快回椒房殿,哀家需要清净。”
    “是。”
    叶灼伸出一只手,拉着徽韫从地上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孩,慢慢朝外面走出去。
    余奶娘低头擦了擦眼尾:“娘娘也才这么点大呢。到时候小孩哭,大人也跟着哭。”
    徽韫个子不高,抱着小孩的姿势,确实滑稽可笑,真有几分小孩抱小孩的味道。
    叶灼看着有些好笑:“娘娘第一次抱孩子?”
    她点头:“嗯。”
    叶灼伸手勾去她脸上的泪珠,语气带着些哄溺与宠爱:“是戚楚斓对不住你,而不是娘娘对不住她。”
    她看着他久久没说话。
    戚楚斓的葬礼是叶灼操办的,成化帝已经接到消息,快马加鞭的往京城里赶。
    椒房殿里孩子啼哭不止。
    余奶娘将徽韫怀里的小公主抱出来哄,叫她一抱,孩子哭得果然没有那么厉害了,徽韫受教的在一旁看,余奶娘笑道:“得这样抱。娘娘抱得不恰当,小公主躺得不舒服,自然啼哭不止。”
    “噢。”
    “娘娘再试试。”
    余奶娘才小心将孩子给她,徽韫才接入怀中,尚未抱稳当,小公主哇哇哇又哭了,吓得余奶娘连忙抱回去重新哄,等到哄得差不多时将孩子给予徽韫,这次小公主又是故技重施。
    “怎么皇后娘娘一抱小公主就哭个不停呢?奇了怪了!”余奶娘只得抱着小公主在怀里哄。
    徽韫失落的站在一旁看着。
    秋姑姑抱着小皇子进来,方蓉等宫女们一起过来围观:“瞧,小皇子已经不哭了,多乖呐,还嘬嘴呢,嘬嘬嘬。”
    徽韫才十四,本就是孩子脾气,听见这话后,马上收起低落,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看:“我要看我要看!”
    秋姑姑让开:“喏。”
    徽韫踮起脚尖,艰难的探入头,在看到小皇子嘬手的那一刻,她的眸子一点点的亮了,先前的情绪一扫而空:“真的欸!叶灼,你快来看呐,他好可爱!”
    比起椒房殿里其他人的兴奋,叶灼就要显得格外稳重,他也不掺和进一群女人中间。
    叶灼冷静的问:“乳娘来了吗?”
    宁泰伸着脑袋去看婴儿,眉眼间的笑意亦忍不住,他一个阉人,怕是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愉悦,只能从他人身上获取,听见叶灼问话后才恢复正常:“早就请来了。”
    说着宫女领着两位乳娘从外面进来,给徽韫请过安后,抱着小公主与小皇子,当场喂奶,徽韫好奇的趴在一旁看,笑容灿烂无比。
    徽韫笑:“真不哭了欸!”
    余奶娘也跟着笑眼盈盈:“可不是嘛,估计饿着了,难怪哄不好。以前娘娘到了五岁还吃奶呢,不给吃就哭,那时候奴婢都已经断奶了,实在是没法子,就给娘娘找了牛乳,娘娘吃了牛乳,才消停。”
    “我小时候这么不乖吗?”
    余奶娘又笑:“娘娘小时候爬树还摔伤过腿,现在额角上还有一块疤呢。喏,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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