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的情意远比她想得更深更浓,却也不敢一下子拿出来,只怕吓着她。
月光映烛火摇曳,内室缱绻如画。
抑不住的情绪压在嘴边,她发上的芙蓉花香逸到呼吸里,陆执轻声呢喃,像极了诱哄。
晚晚。
他头一次这么唤她。
江念晚在他怀中微怔,耳边这两个字不断回响,整个人都快化了。
仿佛有酥麻意埋进骨头里,顺着后脊一路攀爬,让她心口软得像云一样。
还是傍晚时分,带红霞的那种。
干嘛?
声音里带着点骄矜,人却又往他怀里钻了些许。
陆执轻笑低头。
说你喜欢我,好不好。
本是想拒绝的,但他声音太有蛊惑力。
江念晚慢吞吞,闷声满足了他一小下。
喜欢。
喜欢谁。
这人怎么得寸进尺啊?
不知道她害羞吗!
哎呀,喜欢你喜欢你,声音里带着点羞恼,行不行!
陆执拥着她沉默不语,显然没满意。
江念晚秉持着在人家地盘不造次的原则,纠结着将头埋得更深了些,最后放弃挣扎。
说句话而已,她堂堂南郑九公主还怕这个?
她头轻抵在他胸口,声音因羞恼又急又快。
我!南郑九公主江念晚!喜欢你!陆执陆悬辞!
很喜欢!超喜欢!最喜欢!
听够了吧?
怀里的小姑娘像朵初绽的小桃花,娇羞地朝他破开初蕊。
她这点单纯的娇矜心思,每每都如绵软干净的春日阳光,能将他心底的冰尽数融净。
他向来视若瑰宝。
他轻笑,眼底满足。
我也喜欢公主。
晚风把他低沉的嗓音送进耳里,在她如擂鼓的心口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很喜欢,超喜欢,最喜欢。
*
京中十月已起寒风,秋日过到末尾,并不绚烂的日头寂寥地挂在天上,常被雾蒙蒙的层云揽住。
皇城里四下萧瑟,有潜在的不安和惶恐蔓延开来。
朝中很多人下了狱,归于刑部一连几个日夜的忙碌,终于定了开岁以来最大的一桩谋逆案子。
此案起于赤赫余孽,这一众奸恶本已在朝盘踞多时,因有血诏这样的有力证据出世,带出了潜伏在朝盘根错节的众位官员。
赤赫先罕王擅谋算,在京中各司都埋下了暗线,若真有时机成熟一日,这些余孽相互呼应,定能给朝中带来大患。
除此之外,萧老侍郎家的养子萧润是赤赫族皇子的身份也暴露于天下。
据刑部连夜审问,萧润是冒充了萧老侍郎远房遗孤,截用认亲信,才得以入住萧家。罕王十分信任这位皇子,故而很早让他入南郑隐姓埋名,以图日后谋划。然而赤赫一朝被灭,萧润就这样成了赤赫皇族的唯一血脉。
一时引朝野大惊。
萧老侍郎前些时日就身陷查下不严,现如今又被人蛊惑欺瞒险些成了同犯,自请以死谢罪。皇帝宽仁,愿留他一命,判了远放。
这些事虽闹得轰轰烈烈,因证据确凿,处理倒却很痛快,京中各司的暗桩都被连带拔除,刑部没用几日就定下了罪名,总算让人心安定了些。
这次的事赤赫一族准备经年,若真疏漏让她们得手,不知要酿成怎样的祸患,皇帝在御书房翻着刑部递上来的文书,感慨道,此事还是多亏你远见明察,幸而你先前捉到端倪又隐忍不发,逼得他们露出马脚。
此臣之本分,陛下谬赞。陆执应。
听沈少川说,你去探查之时,也受了伤?皇帝抬眼些许,神色关切。
多谢陛下关怀。一点小伤罢了,现下已然大好了。
那就好,你日日来御书房中,却也不教朕知道,下次不准这般逞强。你镜玄司事务虽忙,该歇着也要歇着。你若真有个好歹,六部的人怕都要来朕面前闹。
是,臣明白。
想当初朕将镜玄司托付于你之时,朝野中还有好多反对之声。现如今你屡屡为南郑立功,也能让史官称朕一句知人善任了,皇帝呷了口茶,继续垂头看文书,罢了,不说这个,近日还有何事要紧?
在书案上理了理奏折,陆执抬眼:陛下,确还有一要紧事。现下四海虽平,南界却有蛮人作乱,那些蛮人每年都闹得镇海一带民不聊生,虽不成大患,置之不理却也难免失了民心。
皇帝点头:你说的朕知道,朕已派了人去处理此事。
想起方才进御书房碰见慎王,陆执道:是臣多虑了,镇海一带本也是慎王负责司理。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皇帝抬了下眼,眸中像有笑意,他方才来也不只是为此事,你猜他还问朕什么?
陆执抬眼。
他还问朕,你有没有许婚,皇帝目光深邃,长宁郡主倒也算柔嘉温婉,配你也使得。你现在年龄不小了,就真没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