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我……”
“所以过几天是你的生日？”依然很是温润的声音。
周遂愣住了，微微张了张嘴，然后木然的开口：“那不是生日，那……那是我妈妈去世的日子。”
语气很怔然，也很低落。
要不是为了生他，母亲也不会去世，那么后续一切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是他克死了自己母亲，身边的人都这么说。
“他们不喜欢我，从小就不喜欢。”周遂其实很懂这个道理，也更加明白自己的处境。
当初周家其实并没有打算要二胎的，只不过是想着大儿子兴许会孤单，所以就去要了一个。
所以从一开始，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另外一个孩子。
周父很爱周母，那是远近皆知的事，因为二人是青梅竹马，早在少年的时候就约定了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没人觉得他们不会长久。
直到二胎临产的时候，风雨欲来，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
*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来人间的，没人告诉我会这样的……”周遂声音有些哽咽，说不来的嘶哑。
他其实不想情绪激动的，这确实有点太丢人了。
但是一想到小时候的记忆，他就觉得这个世界灰蒙蒙的。
当初周遂其实是在葬礼被抱走的，因为当时他太小，又没有一个人看顾他。
兴许是全家都在为夫人的离去而感悲痛，对于这个降生的“陌生人”属实是提不起来兴趣。
再者说，如果夫人当时不执意保这个孩子，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一切，都被这个婴儿打乱了。
这种不明显的恶意与排斥笼罩着尚在襁褓的孩子中，当时白续抱过来的时候甚至还嘟囔了句“怎么穿的这么薄，小孩子不会冷的吗？”
有一段时间，周遂是快乐的，因为太小，所以意识很朦胧。
他觉得家有个带自己玩的哥哥和一个漂亮的伯母是非常幸福的。
只不过关于称呼，他一直都很不理解……
“伯母，为、为什么我要叫伯母？”磕磕巴巴的问着，手指头指着一旁的“哥哥”。
“哥、哥哥，为什么可以叫您妈妈，我也想叫——”
白续试图跟孩子解释，但是看着对方黑黝黝的眼珠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只好想着小孩子心性，总归睡一觉就忘了。
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她听到了——
“所以……所以他们不要我……”
“那应该是不喜欢我的。”还是个团子的人显然不能想太多，思维都是单向的，只是天真的接着问，“被讨厌……我做错了。我会改的。”
努力思考家庭教师讲的道理。
“但我做错了什么呢？伯母，我、我去改，他们就会要、要我的吧？”脑袋歪了歪，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周遂后来想明白了，他确实有错，不过这个错不太好改。
他不应该出生的。
只要自己不出生，那么周家就是完美家庭，夫妇琴瑟和鸣，儿子乖巧懂事，家里的阿姨也都温和可亲。
他们是齐齐整整的一家人，自己的出现……嗯或许不太好。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喜欢你？我看他们挺喜欢——”沈翎皱了皱眉，觉得在外界看来，周家是很宠他面前的这个“小公子”的。
“可要是喜欢我，怎么会把我扔给好友近七年之久呢？”眼神转了过去，继续去看窗户上攀着的小花朵。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七年，我没有见过他们。”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要把我带走。”喃喃自语道。
当时的周遂还是个小孩，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陌生人来了，就能随便的把他给带走，没有任何的回绝余地。
明明他在伯母这里待的好好的啊？
渐渐长大了，他才慢慢的接受，陌生人才是他的“家人”。
“我确实对不起我母亲，是因为我她才出事的，要不是强行要我，就不会——”转过头来，十分认真的说。
“不对。”直接给人打断了。
周遂抬头看了过去，眼底有些懵。
“你母亲不会不喜欢你，她只是没有机会来陪你而已。”沈翎移眼看了窗外的藤曼，觉得其实还挺好看。
还带来点香气。
“你怎么知道——”疑惑的去反驳。
“她搭上了一条命来让你来到这个世间，你怎么能说她不欢迎你呢？”垂眼解释道，又抬手摸了一把。
啧，有点扎手。
还有几根白色的狗毛，他又去和狗打架了？
“可我没有出生，她就不会有事。或者她当时不保我，那就没有问题，她可以和家人团聚。”思维依然没有改变，并且觉得这条路径是正确的。
似乎是早就……把自己给摘走了。
“可是那是如果。”简扼的说出了这个事实。
沈翎完全没想到面前的人会有这么一面，这么自卑，这么自怨自艾，这么讨厌自己的出生。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不是见色起意的很厉害吗？
那手机备注，估计到现在也没改过来吧……
“我知道……所以我……”动手挠了挠头，还是觉得很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