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敷的动作一顿:“什么?”
“还没告诉你吧,是他过来说你喝醉了,”裴老爷子笑道,却见冰棍快要被孙子捏断,伸手阻止,“你冷敷的东西也是人家给的,发什么脾气?”
“……”
前面的司机张叔顺势接话道:“幸亏那孩子不知道这是过敏,不然着急得见人就说,怕是往后外面那群人又要闲不住嘴……”他给老爷当了十来年的司机,知道对方很看重黎家,这些年,往来淡了也是因为外面的闲言闲语,那些人在裴家人面前自然不敢多嘴,可在黎家那里就不一定了。
这次老爷子来参加升学宴,是实在为当年挚友后代如此有出息而高兴。
裴老爷子却摇头道:“他不像是不知道,可能跟你我不声张的想法一样,他不想自己哥哥好好的升学宴被喧宾夺主。”
张叔显然不信:“才那么小,不太可能想这么多吧……”
裴老爷子自认看人准,没继续解释。
片刻后,一旁的少年放下“冰袋”,蹙眉望了会儿,又默不作声地继续敷了上去。
当天升学宴结束回家,黎多阳发现家里人也都不知道裴时屹过敏的事,便确信裴家那边是瞒着了。
晚上,他洗澡都洗得高高兴兴,回房间后,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很快就整理完,其中一大半的行李,哥哥都提前帮他收拾好了。
明天中午就出发了,跟奶奶回老家小城——美食众多的庆河市。
漫长的暑假,有家人亲自补习,还不用偷着吃零食……
这天晚上,黎多阳睡觉做梦都抿着笑。
第9章
庆河市虽不是省会城市,却有着丰富的文化底蕴,生活气息闲适,烟火味绵延至今,从高楼林立的市中心到小桥流水的街道,全都和记忆里如出一辙。
这里对黎多阳而言,完全不是一个陌生的城市。
他当初写到这里时,就是以自己的家乡为蓝本。
小时候身体还没那么糟糕,黎多阳交了很多朋友,大多玩闹嬉戏的记忆都出自这座城市。
黎东成开车送的祖孙俩回来,到家时天都黑透了,车子驶过那条当地有名的老街道时,车窗似乎都染上了几分这个小城特有的雾色。
黎多阳没想到还能再次回到这里。
在医院病床上的最后几天,他总是会梦到庆河市,梦到幼年的玩伴,梦到教室里同学的喧闹和擦过黑板的粉笔,最常梦到的,就是这条老街道。
奶奶在庆河市有两套房子,一套在市区的老小区里,是年轻时单位分的,离学校医院都很近,生活便利,就在附近,老人家平时就住在那儿。另一套则在郊区,是栋装修好的小别墅,黎家夫妇多年前买给她住的,老人家原本是去住过一段,养花种菜还是很方便的,可一些老朋友都不在附近,久了就觉得没意思吗,还是搬回了那个年头已久的老小区。
最后,黎家夫妇商量后将她那套两室换成了附近一楼带院子的三室两厅。
至于那套小别墅,一般都是他们过年过节的回来,一家五口人正好能去住一阵子。
黎东成的车子停进了老小区里,下车招呼儿子过去拿行李。
黎多阳带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个行李箱一个书包,但黎家夫妇在后备箱塞了不少给祖孙俩的营养品,吃的喝的用的都有……
父子两人搬了三趟才搬完,在楼道还碰到了邻居,也是个老人家。黎东成从小就在这附近长大,这附近不少人他也都认识,打完招呼还拍着黎多阳的脑袋让他喊奶奶。
黎多阳喊完,被摸了脑袋,然后收获了一盘洗得干干净净的大葡萄。
回家把行李收拾完,他和奶奶坐在客厅吃葡萄,黎东成则累得够呛,洗漱完就回卧室躺下了,他明天一早还要回江雲市。
到十点,奶奶才去歇息。
“乖仔,你也早些睡,明天早上吃了饭,奶奶带你去附近走动走动。”
“好吧。”
黎多阳冲完澡,也回了卧室。
卧室是奶奶去江雲市前就给他收拾好的,干净整洁,书桌上还特意给他放了崭新的文具。
他又简略地整理了下书桌,给空调定了时便扑上床去。
大半天坐车的疲乏随着冷气逐渐挥散而去,黎多阳窝在柔软的薄被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翌日。
黎多阳醒来时,黎东成已经离开了,奶奶知道他会睡懒觉,也没叫他,哼着小曲儿在外边的院子里浇花。
电视开着,正在播放学生的早间操新闻。
外面有大爷大妈遛鸟说笑的声音。
黎多阳恍恍惚惚地看着,有一瞬间,差点儿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他揉揉眼睛,简单跟着电视做了几分钟的学生体操,然后才去吃早餐。
饭后,回房间开始整理带来的行李。
除了最后一件,所有的衣服都放入衣柜了。
黎多阳将那条偷偷带来的裙子抚平,小心地挂了进去。
*
两周后。
院子那棵树上的叶子被风抖落了一地,在地面上飞来晃去。
黎多阳拿着扫帚一点点清扫,快扫完时,外面响起奶奶的声音:“乖仔,楼上弟弟又来找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