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牧站在廊下,单薄清瘦的背后是满室灯光,面前却是长夜暗淡。
他望着夜色喃喃轻语,这宫里,又有谁人不想杀我。
但他不在乎了。
司牧处置柳贵君根本没等过夜,当天晚上就将人卷铺盖抬进了冷宫。
养心殿里,司芸喝的醉醺醺,洗完澡后稍微清醒些,兴致上头,招来宫侍,去叫柳贵君过来。
宫侍行礼下去,司芸翘着腿躺在床上,手掌搭在腿面上,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嘴里更是哼着晚上听过的曲子,满心期待地等着自己的美人到来。
直到宫侍快步走到床边,为难地说,陛下,柳贵君刚被长皇子罚去冷宫,现在已经不是贵君了。
宫侍硬着头皮,轻声试探,还需要叫他过来吗?
司芸皱了下眉,像是嫌弃麻烦,罚去冷宫了啊?朕还挺喜欢他端庄大气的劲儿。
她道:那换别人也行,吹了灯都一样。
随便,反正她只是想解决一下兴致而已。
司芸继续哼自己的曲儿,心情没因柳贵君被罚有丝毫影响,甚至连原因都懒得问。
对了,司芸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坐起来,朕今天怎么忘了给阿牧挑选妻主的事儿,光顾着听曲喝酒了。
这事越拖越麻烦,司芸喊来宫侍,准备笔墨。
今天司牧就只跟谭什么来着,司芸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对方叫谭柚,只跟谭柚接触过,想来是喜欢她的。
司牧在琉笙苑时便说,让她赐婚,司芸索性连夜将两份赐婚圣旨写好,一份送往勤政殿,一份等明早送往谭府。
赐婚一事,司芸前脚动笔,后脚勤政殿里的司牧就知道了。
司牧穿着素白中衣坐在床上,拥着薄被就这床头烛台在看文书,脸上瞧不出半分其他神色。
胭脂在床尾垂眸说,主子若是不同意,现在还来得及。
第12章
那不行,我当时是被抱着的。
司牧抬头,将文书折上递给胭脂,胭脂上前两步接过。
司牧出声不是回答同不同意,而是问起别的,琉笙苑里,谭柚当真执意要送我回勤政殿?
当真,胭脂随后一顿,当时奴回来时,谭翰林的确一直抱着殿下不肯跟太君后妥协。殿下如果想知道细节,可以把硃砂叫来问问。
硃砂对于这种事情向来打听的极为清楚,细枝末节都不会错过。
司牧从床头又拿了本文书翻开,那让硃砂过来说说。
硃砂可谓是勤政殿里的包打听了。
殿下您是不知道当时的情景,谭翰林这样抱着您。硃砂想抱胭脂比划姿势,奈何两人个头差不多,他实在没有谭柚那个力气,只得作罢。
不过司牧扫了他一眼,从自己背后抽了个靠枕递给硃砂。
谢主子。硃砂嘿笑着双手接过来,把差不多手臂长短的靠枕打横端起来,圆圆的小脸一板,语气一本正经的说,臣既然答应了长皇子,便要做到。
硃砂腰杆挺直,把谭柚的神态语气学了个七八分,于臣而言
司牧捏着手里的文书安静地看硃砂表演,感觉被他演绎的谭柚像头不会变通、闷头往前的倔牛,傻里傻气的。
硃砂觉得自家主子也是十六岁的少年,对这种救美的话本情节根本抵抗不了,尤其是他还是被救的那个美,更想知道其中细节了,所以表演的格外卖力。
甚至连谭柚脱掉薄纱外衫将司牧的上半身遮住一事都演了一遍。
硃砂将靠枕竖抱着,小脸带笑,谭翰林肯定是喜欢您,仰慕许久也说不定,不然她怎敢跟太君后和柳氏叫板。
司牧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回文书上,像是没听见硃砂的话。
硃砂跟胭脂对视一眼,知趣地双手将靠枕放回司牧身后,轻手轻脚地从殿内出去。
寝宫再次恢复安静,司牧拇指指腹捻着文书一角,虽然是看书的姿势,可上面的内容却是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谭柚。
司牧对于她没有过多印象,两辈子的交集加在一起,也就上次夜里共乘一辆马车,她还是坐在车外。
最后一次便是今天下午。
只是两次接触,让司牧感觉此人跟传闻不同。
也许是因为他跟上辈子选择了不同的路,才出现了诸多变故?
像是他执意干政不放后宫权力,这才逼得柳贵君撺掇太君后给他下药,前世哪有这些。
胭脂,司牧疲惫地昂脸看向站在床尾的人,声音有气无力轻轻软软,像是撒娇,你来抱抱我。
司牧好累。
可他又不能停下。
这条跟前世不同的路,已经让他慢慢失去亲情,那他决不能再失去权力跟初心。
胭脂走过来,探身抱住司牧,心疼地轻轻抚他单薄清瘦的背,低声说,殿下若是不愿意,咱们就不嫁。
司牧闭上眼睛,没骨头一样上身往前倾,将脸贴在胭脂怀里。
休息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有了些气力,才慢慢退回去坐好,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