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宛如黑暗中的一盏烛光,照亮了阴霾,驱散了黑夜。
他忍不住为之眷恋,不由得伸出手去触碰,指尖还未触及,那红莲娇嫩的花瓣突然一颤,一道人声传了过来:“哪来的熊孩子,动手动脚。”
君流呆了呆,眨巴眨巴眼睛,天真无邪的辩驳道:“我不是熊,我是龙。”
此话一出,好像引起了某个人的兴趣:“哦?还真是。”
“你是谁?”他蒙蒙的,“在哪里?”
他四下望去,再回头之际,那朵红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红衣,长相艳异妖治的男子。
好美的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惊艳。
他仰头望去,发现自己只到人家胸口高。
“你是,红莲?”他小心翼翼的问,对方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霸气自傲的勾起他的下巴,俯瞰端详他的小脸儿,然后勾唇一笑,“原来是位上神,真稀罕。”
那一抹笑容,揽尽了三界风华。
“你……”
男人眸光微动,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夜郁,红莲夜郁。”
后来,他听轮回道的孟婆说,原来红莲掌管着世人最惧怕的十八层烈狱,在那里,穷凶极恶的厉鬼应有尽有,生前作奸犯科罪恶滔天的歹徒比比皆是,死后煞气不减,霍乱无穷的层出不穷,而负责以红莲业火惩罚它们的这项差事,便是灼魂司。
在渡劫之前,君流还是留了个心眼,将自己的神格保存下来,届时只需重返阳间,取回神格,便能回到神界继续享清福。
只是他被劫数弄得魂魄不全,若现在回阳间的话,多半是个智障,只知道嘿嘿嘿,哪里还懂什么神格不神格的。
所以,他需得在鬼界小住一阵子,等把魂魄修养好了再走。
随着他在鬼界待的时间久了,残缺的魂魄逐渐复原了,那些对他无比好奇的冤魂祟鬼们也不敢靠近了,毕竟等级悬殊。
虽然它们躲得远远的,但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初到这种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还有些级别高的“死鬼”特别爱嘚瑟,成天正事不干,就爱逗小孩,美其名曰你好可爱我就逗逗你你怎么就哭了呢真是不经逗好没趣。
君流举目无亲,只认识那朵红莲,于是他辗转多方打听,寻到了红莲的院子。
红莲居住的地方很是别致,亭台水榭,充满了不符合他邪性的诗情画意。
比起一个以鲜血魂魄为食的地狱红莲,倒更像是一朵淡泊名利的世外散仙。
他在外溜达,却不敢轻易靠近。
因为他来的路上听不少厉鬼说过,红莲在鬼界就跟煞神没两眼,它以鲜血为饮,以魂魄为食。一言不合就噬魂,将厉鬼的三魂七魄跟嚼糖豆似的咽下去,完事儿了还餍足的舔舔嘴唇,恐怖的要命。
整个鬼界都没人敢招惹红莲,那家伙性格阴晴不定,笑里藏刀,最喜欢听厉鬼被红莲业火焚烧魂魄的惨叫声,十足的疯魔变态,能躲就躲,保命要紧。
“像你这种小豆丁哦,都不够红莲大人塞牙缝的嘞!”
吊死鬼的警告如今还历历在目。
君流顺着墙根蹲下,缩成小小的一团。
大家都说红莲夜郁有多么嗜血成性,残暴可怖。但他觉得言过其实了,红莲生的那样好看,嗓音又是那样的惑人动听,岂会是他们所说的那样杀鬼不眨眼,还说什么浑身都是毒。
我是上神,我不怕毒。
小小的君流肯定的点点头,比起那些“逗小孩成瘾”的死鬼们,他倒是觉得这里更安全了。
防备之心一松懈下来,鬼就犯困。
小崽子脑袋一点一点的,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附近有“沙沙”的声音,好像是鞋子踩在草丛间的动静,他掀开眼皮,就看见血色的衣摆朝自己翩然靠近。
他愣了愣,忙抬头朝上看,是红莲!
不等他惊喜交加的打招呼,只见那人冷着脸,五根手指轻轻一捻,折扇被打开,冲着他一扇,一道难以抵抗的劲风呼啸而来,将他整个人吹到天上。
他只在千钧一发之际看清了那把扇子的大致模样,殷红色的,仿佛才浸泡过血液似的,上面画着醒目灿烂的千瓣莲花。
眼前光影如梭,待到终于停下,他已经被扇出了不知道多少里。
他不哭不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灰抖抖土,徒步往回走。
这回他前脚抵达“红莲台”外,后脚就看见那把扇子冲天而起,这回男子连面都不露了,直接寄出法器来将他轰走。
又是十万八千里。
没关系。
君流抹了把脸上的灰,蹭来蹭去,活活把自己蹭成了一只流浪花猫。
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每次只要他一到,就会被红莲整个扇出去,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终于,那个男子烦了,麻木了,在他又一次回到院外、蹲到熟悉的墙根底下的时候,男子出来了。
君流第一反应就是做好准备,摆好姿势,以防止降落的时候脸朝地。
结果男子只看了他一眼,既没说话也没再用扇子招呼他,就走了。
君流没那么多心眼,只当是红莲终于被他的执着所感动,容纳他了,于是他屁颠屁颠的撵上去,像个摇尾巴的小狗在撒欢儿:“夜郁,夜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