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秦慕随随便便走个后门就进了,其他人焉能不气?
前世,秦慕仰仗谢家做靠山,同门弟子敢怒不敢言,非但不敢开罪他,反而要事事讨好阿谀奉承。
今生,呵呵呵……
心情好了,人就犯困。
谢岚裳虚弱的扶了下夜郁:“走吧。”
回到马车,谢岚裳倚在玉枕上昏昏欲睡。
简秋一个头两个大。
夜郁掀开车帘遥望,发现秦慕还傻站在菜市街口。
他心中莫名涌出一阵快意,双瞳短暂的显露出不为人知的冰蓝色,但很快就褪了下去。
指缝间还有些许粉末残留,夜郁看向谢岚裳,欲言又止。
简秋替他问了出来:“你厌恶秦羡之可以,但别拿“灼阳”出气啊,那可是你母亲……”
“不是。”
“啊?”
谢岚裳有气无力道:“不是那个。”
“另一个傻逼”确实要把母亲留给自己的玉坠送秦慕当定情信物,但被谢岚裳死命阻止了。或许一个小小的玉坠耽误不了剧情线,所以他成功忤逆了剧情。
车厢里燃放着固本守元的熏香,是谢岚裳自小闻惯了的。
歇息片刻,他精神好了许多,这才有余力去注意夜郁。
这孩子生的高高瘦瘦,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站起来和他一般高,身板削瘦,看着单薄可动起手来倒不含糊。
方才匆匆看一眼只觉得他生的眉清目秀俊俏非常,现在仔细观来,更觉他英俊讨喜,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坦诚率直,像个天真无邪的顽童,不被任何阴谋腌臜所污染。
谢岚裳忽然想到那本《龙傲天》里,针对他本人刚出场时的描述,以主角的视角带入,是这么写的——除了那为之惊艳的姿容,真正让秦慕心神震动的,是那双澄澈无垢,不染红尘污浊的凤眸。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一瞬他便笃定,小少爷是个心肠柔软、干干净净的好人。
所以就活该被你利用被你算计被你渣吗?
谢岚裳冷笑,从此对“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迷之反感——仿佛刻意在嘲讽他是个缺心眼傻白甜,活该当炮灰贱受。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看夜郁的眼睛,他突然对这句话释然了,也赞同了。
像小鹿一样单纯无害,懵懵懂懂的眼睛,谁不喜欢呢?
尘封的记忆逐渐打开,谢岚裳想起来了,这小家伙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
——他怎么总是捡人?
说起来还真是挺巧的,捡到夜郁的日子和捡到秦慕的日子是同一天。
那日他突发奇想的要出门,一开门就遇见了晕倒在门口的夜郁,当时的小护卫烧的神志不清,神情呆滞迷迷糊糊的,谢岚裳问了老半天他才呆呆愣愣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夜郁”,其余的一概不知。
谢岚裳命人将他抬进家里医治,然后就被“剧情”操控着赶紧上街去捡主角,全然把小护卫忘在了脑后。
还是后来他祖母出面,发现这孩子颇有慧根,一些功法一点就透,乃至他小小年纪已然学了谢家不少法术真传,再加上为人机灵乖巧,老太太一拍脑袋,命他留在小孙子身边当护卫。
谢岚裳看他修为不低,至少在同辈之中已属佼佼者,当个小小护卫太屈才了。
况且,前世自己众叛亲离,谢家也被牵累嚯嚯的不成样子,再加上“不人不妖”的传言流开,天下修士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他被秦慕杀死在昆仑峰顶,怕是大家都在拍手叫好。
唯有夜郁,明明实力悬殊,却还是凭着一腔热血为他报仇。
谢岚裳对仇敌绝不留情,但对有恩之人也绝不会亏待。
稍作思量,谢岚裳有了主意:“夜郁,不妨我修书一封,求简伯父收了你做徒弟。别小看简家,那可是除了太微仙宗最厉害的剑修大家了,往后你跟在简伯父身边走南闯北,仙门盛会都有你的位置,还可以参与太微仙宗每隔五年的开山讲学,甚至百家仙门会武,也在扶摇榜上争个排名……”
“小公子!”
不料夜郁蹭的一下站起身,因起的太快太急,后脑勺“咚”的一下撞上车棚,光听就疼。偏偏他毫不在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谢岚裳,嘴唇咬的死紧,仿若受了极大委屈似的闷声不吭,直到眼圈也红了,鼻子也酸了,他才支支吾吾的说道:“是小人哪里做错了,让小公子讨厌了吗?”
谢岚裳:“???”
这从何说起?
谢岚裳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莫名生出了“欺负小孩”的负罪感。
“怎会。”饱读诗书的谢岚裳头一回觉得自己笨嘴拙舌,他实在不擅长应付小孩子。
回想祖母跟他说的,夜郁这孩子大概是家中遭难,父母皆亡,无亲无故。想来是小家伙无依无靠的没有安全感,所以误以为自己被讨厌了,要被抛弃了。
思及此,谢岚裳解释道:“我没有讨厌你,只是你若拜简宗主为师,地位就不一样了,对你将来的前途有利,明白吗?”
护卫,说好听点是主子亲信,说难听点就是一供人驱使的奴婢。
他若拜了简家家主为师,他就脱离奴,翻身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