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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微微亮,芈闲从小门偷偷溜进院内,蹑手蹑脚的行走在回廊中,左顾右盼,好像初次入室盗窃的小偷。
    忽见,两个丫鬟从回廊的那边走来,一人端着一盆水,一人提着灯笼。
    灯笼上写着“芈”字,他立即翻下回廊的栏杆,躲在回廊下面等待两名侍女走过,才翻回来。
    芈闲一路躲躲藏藏,才爬进厨房所在的院子,看着周围没什么人,这才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这会儿,终于没什么人了吧。”
    芈闲捂着又咕咕叫的肚子,心里念叨,“折腾了一夜,饿死我了。”
    芈闲推开门进去,探头看左右,确认无人才麻利的关上门,立即奔向糕点灶台。
    突然,屋内闪现一女杀手,一道白色剑影闪过,旋身,刀就架在芈闲的脖子上了。
    “谁?”
    听这声音,他便知晓了。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笑盈盈道,“姐,是我啊?”
    听到芈闲的声音,那女杀手撤回剑,“铮”的一声响起,剑被插回鞘中,又吓了芈闲一跳,拍拍胸脯。
    “姐,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呢,你跑厨房干嘛,抓贼啊。”
    芈瑕是芈闲的姐姐,姐弟二人,相差一岁,感情甚笃。
    芈瑕提起灯笼,端详着芈闲一身肮脏狼狈的样子,一脸嫌弃。
    “昨晚,又干嘛去了?搞成这副脏兮兮的样子,还不赶紧回去换洗,跑这来你就不怕碰见父亲啊。”
    “父亲才不会大清早的,来膳堂呢?”
    芈闲一边说,一边四处搜寻食物,瞥见还装到一半的糕点食盒,立即冲过去,刚拿起一个吃起来。
    整个盒子被芈瑕抢了过去,盖上盒子收起来,“这个,不是给你吃的,找别的吃去吧。”
    “为什么不能吃,这都是隔夜的糕点,你又不吃!”
    “谁说是隔夜的,是我刚刚做出来的。”
    芈闲瞪大眼睛盯着芈瑕道,“这……姐,你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开窍……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啊,让你大清早的起来下厨!”
    芈闲提起桌上的灯笼,照耀周边环境,桌上,地下,灶台上全是面粉。“这不是你大清早起来,而且你一整夜都在这里对不对?”
    芈瑕无视他的废话,迅速装上糕点。
    芈闲又道,“你真行啊,从未见过你下厨,这一下厨就是一个通宵,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快跟我说说,到底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什么哪家公子?我找了萧公子定制了一把琵琶,他说今天一大早就送过来,他只要紫酥糕。府里,这种古法的紫酥糕,只有紫芸会做。紫芸这几天回家了,我只好自己做了,隔夜的不好吃,我只能连夜做了。”
    “萧公子?”芈闲似乎没什么印象,挠头思索了半天,嘴巴睁圆,“哦,我想起了,就是那个伶艺萧乐,好像还是醉仙楼的特聘琴师。隔叁差五在那弹奏,只不过还别说那家伙的琴艺还不错,每每听闻一曲,心情舒畅,恍如梦境,仙气飘飘。”
    芈瑕道,“是啊,萧公子,不但琴艺高超,制乐器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人称萧门绝学现世,我们家好几把萧家秦坏了,还是他帮忙修的呢。”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个家伙明明一贫如洗,愿委身到酒楼卖艺谋生计,但每次给我们家修乐器,却分文不取,只要我们芈府的紫酥糕,想不通......”
    芈闲又拿起桌上的紫酥糕尝起来,细细品,道,“这糕点也没啥特别的啊……”
    半天没听到回应,转身一看,芈瑕已离开,手下的那碟糕点也不见了。只听门哐当一声,门就关上了。
    “喂,姐,你不能这么无情吧,好歹给我留几个啊,我都饿了一夜了。”
    “灶上有碗闷饭。”声音门外传来。
    “还是阿姐对我好。”芈闲火急火燎奔向灶台。
    打开锅盖,一阵咸鱼闷饭香味扑鼻而来。
    芈闲火急火燎端起来,挖一大筷子吃上,脸上的喜悦尽失,满脸苦涩,扑哧一声,一口米饭吐出来。“要咸死我啊,你不知道咸鱼焖饭,是不用放盐的吗?”
    “不知道。”芈瑕的声音渐行渐远。
    江夏城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酒肆、茶馆纷纷立起门前的招市旗,开市做生意。
    芈瑕一副女侠装扮,持长剑,提食盒,穿过热闹的街区,走进醉仙楼,在一间极为隐秘的上等包房坐下。
    往那一坐,剑搁于桌子上,摘下来斗笠,尽管肌肤雪白,容颜姣好,却遮不住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快意泯恩仇的江湖女杀手气质。
    没过一会儿,小二端进来一壶茶,看到她霸气凛然的样子,手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客官,需要点什么菜吗?”
    芈瑕冷冷道,“你们醉仙阁新出的酒菜各来一份,另外加一份红烧猪肘。”
    店小二小心翼翼道,“实在抱歉啊客官,新出的菜倒是有几样,色香味俱全,口味新鲜,一定包您满意。但有本店最新推出的一款酒是“千日醉”,客官要不要听小的给您分说一二,再考虑要不要点。”
    店小二的话,引起了芈瑕的注意,“有什么问题吗?”
    小二瑟瑟发抖道来,“这千日醉啊,喝了真的会醉千日,谁知道千日之后会不会醒来。客官若不是修仙之人,又没有练过辟谷,还是不要轻易尝试,醉仙阁还有很多好酒......”
    芈瑕果断换酒道,“行吧,那来一壶青梅酒。”
    店小二见眼前这位客官爽快的答应,并没有为难自己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抱着托盘准备速速离去。
    谁料到,还是难逃被询问的厄运。
    “等等!”芈瑕丢下冷冷的一句话。
    店小二停滞了一会儿,又转头笑脸相迎,走到芈瑕旁边道,“客官还有别的吩咐吗?”
    芈瑕拿出一锭银子,重重的放置在桌子上。
    店小二似乎知道芈瑕要问什么,识趣道,“客官,实在抱歉啊,关于千日醉的来源,小的也不太清楚。”
    “我只确认一事,它是不是出自异阁阁主之手?”
    店小二立即两眼瞪直,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客人是何来历,但绝非好惹之辈,只好点头默认。
    芈瑕见店小二的反应便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我再问你,有没有人喝过。”
    “有。”店小二战战兢兢的磕头叩首。
    “多少人喝过?”
    店小二一直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芈瑕也知道这是醉仙阁的规矩,不能泄露食客的信息,便放松语气道,“我知道这是你们醉仙阁的规矩,但这事关天人命,你要是不说,后果你担当得起吗?”
    “小的说,小的说,因为这款酒比较烈,异阁的人送来时,特地吩咐了,喝此酒的人都要登记名册,目前只有林府的大公子喝过。”
    芈瑕听完店小二慌慌张张讲解完毕,便点点头,没有过多询问别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待会儿见萧乐公子来了,把他引到这房间来。”话音刚落,芈瑕把桌上的银子放在店小二的托盘上,示意让他离去。
    见完萧乐后,芈瑕跟醉仙阁的店小二拿了一壶千日醉回家。
    芈府位于城北,蛇山山麓,房屋建筑依山而建,坐北朝南,重檐迭嶂,端庄古朴,气势雄伟。
    芈瑕提着一壶“千日醉”沿青石板台阶而上,穿过回廊,气势汹汹,分外严肃,有种“来者不善”的架势。
    屋内芈闲正全身心投入到他的机阔雕刻中,被突然推开的门声吓着了,愣了一下,转头一看时芈瑕。
    突然手一划,触到机关。
    “嘭”
    一声巨响,屋内冲出一股白烟的波浪,滚滚白烟铺天盖地而来,芈瑕闪身退出。
    须臾,芈闲捂着嘴,从烟雾弥漫的屋里跑出来,咳了几声,才发现冷眼旁观的芈瑕。
    芈闲拍拍身上的灰尘,怨道,“下次进门之前,能不能先敲门,这都第几次啦。我这屋子,迟早有一天被炸成平地的。”
    芈瑕白了他一眼,“我恨不得现在就夷为平地,整天都不知道捣鼓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芈瑕把那壶千日醉举到芈闲面前,芈闲抬起眼帘瞧了一眼千日醉,又收回去了。
    芈闲轻轻叹口气,“这醉仙阁的嘴,还真是见钱就开。”
    “千日醉,醉千日。你就不怕喝死人?解药在哪?给我。”芈瑕愤怒的伸手过来,做出讨要醒酒药的样子。
    芈闲道,“怎么,难不能你也喝了千日醉?”
    芈瑕道,“少贫嘴,拿出来。”
    芈闲小二般无赖道,“还没研制出来。”
    芈瑕怒道,“什么?没有解酒药,你也敢拿出去!”
    芈闲道,“我不是来不及做嘛,要不是你莫名其妙的就把我禁足了半个月,害得我没法出门去鬼市买材料,至于拖到现在吗?”
    芈瑕看着芈闲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你玩那些小物件我不管,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东西!你知道,这酒已经被林家公子喝了,只求祈求他福大命大吧。”
    芈闲道,“放心吧,那家伙不会有事的。”
    芈闲话音刚落地,随身侍卫宋翌火急火燎跑进院子里来,见芈闲花着脸的站在庭院中间,道,“公子,刚...刚刚可是又爆炸了?”
    芈闲抿着嘴道,“知道了还问,没看见屋里还冒着烟吗?”
    宋翌稍许委屈道,“哦!”
    芈闲问道,“火急火燎的什么事啊?”
    刚刚被爆炸一事转移了注意力,被芈闲这么一问,这才想起自己为何而来,“哦?守在林府的弟兄传信来,说是林公子醒了。”
    芈瑕如释负重,吐了一口气。
    芈闲叹了一口,心道,“真是一群废物,看个人都看不住,人何时醒的都不知道吗?昨晚人家都性了,还除祟去了。”
    芈闲回应道,“知道了,叫弟兄们都撤了吧。”
    “幸亏,林公子自己醒来了,不然,我们芈家也要跟着倒大霉了。宋翌,派几个人去醉仙阁,把所有的千日醉都给我撤了。”
    芈瑕说完,就出门去了。
    芈闲看着芈瑕远去的背影,心如刀割,绝望的眼神溢满整个眼睛,道,“不要啊......那可是我大半年的心血。”
    芈闲一屁股重重的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绝望中,一动不动,如同正在熊熊燃烧的木头,被一盆冷水泼下,如死灰一般毫无复燃的可能。
    宋翌看着芈闲的心血,又再一次被无情的捣毁了,心疼不已,不知该如何去执行命令。
    远处传来芈瑕的声音,“宋翌,还不赶紧去把酒撤回,等着林公子醒来的消息传开,引发城中百姓前去醉仙楼抢酒,喝死人了,你负得了责任吗?”
    听芈瑕这么一说,宋翌无法顾及芈闲的感受,嗖嗖跑出门去。
    远处再次传来芈瑕的声音,“你整日玩物丧志,学无长进,先生已经多次反馈到父亲那里,父亲很是恼怒。这次七弦宗招生,你被推举为能人异士,免试入学,父亲已经发话了,你不去也得去!”
    芈闲坐着不吭声,懒得回应,四肢无力的坐着,望向正在冒烟的屋子发呆,想想要去七弦宗修行,他就心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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