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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懂了,你如今定是在怨恨张家恩将仇报,嫌贫爱富吧。猜错一次不要紧,谢曲想起自己做人时听到的许多话本,再次忍不住摸着下巴道。
    哪知道李章居然又摇了摇头。
    没有,我不怨恨这个。李章说。
    做父亲的想为女儿谋个好前程,实在是很应当的事,所以我在听到这事后,本来是要主动去找张荣退婚,然后远走他乡的。话说到这,李章疲惫的闭了闭眼,其实我当时是想着,我当然可以主动退婚,因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很理解张荣为什么瞧不上我。可我还是想和张荣说说,劝他不要把幼鱼嫁去许家做妾,哪怕嫁给一家普通的富户都好。因为他张荣是城主,在云来城中很受尊敬,换句话说,只要他张荣不高攀许家这种人家,幼鱼嫁去哪里都不会受委屈,更不必给人做妾。
    可是可是我终究比张荣晚了一步。
    李章好像已经很久没和谁一次说过这么多话了,尤其是说起这些以前的事。以至于到了后来,他每说出一句话,就要短暂的停顿一下,既像是在心中默默的组织语言,又像是不愿回忆自己生前所遭遇之事。
    但不论怎么说,经过范昱的引导,李章现在真是什么也不瞒着藏着了。
    我记得,那时张荣不知道我心中打算,害怕我纠缠幼鱼,便在我准备向他提出退婚的前一晚,以给我过生辰为由,在我酒中下了迷药,事后又将我抬到幼鱼的大丫鬟床上。我当时中了迷药,睡得像死人一样,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是张程、是张程爬到床上奸.污了那名大丫鬟,可是可是等那失了清白的可怜女子第二天醒来时,却只见到了我。
    再之后,在张荣的授意之下,我好色淫逸,奸.污城主府中大丫鬟的名声,忽然一夜之间就全传开了,那些我连见都没见过的百姓,全都将此事对外讲的绘声绘色,仿佛是他们自己亲眼所见一般,就这样没过三天,那名大丫鬟便因为受不住压力,在柴房里上吊了,我和幼鱼的婚事,从那以后也顺理成章的解除了。
    只是、只是在我和幼鱼把这桩婚事解除后,城中百姓见我被赶出张府,又开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传我是因为不愿意对自己犯下的错负责,娶那大丫鬟过门,仍然妄想攀附张家,所以才才会在把她勒死后,又做出她自己上吊的假象。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更新啦~
    第9章 愿望
    其实当李章把话说到这,他的诉求已经很明显,余下都不必再讲。
    谢曲生前名声也是稀烂,虽然没李章这么倒霉,可也没少被别人在私底下戳脊梁骨。
    所以谢曲还算能理解李章。
    但因为谢曲本身就不是个在意名声的人,从没有李章这种以死明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心思,再加上他那烂名声其实有一大半都是由他自己为了高兴作出来的,所以也只能算是勉强理解。
    理解的那部分,是众口铄金。一个人只要被泼了脏水,所谓那清者自清就全是放屁,就像老话说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要说一个人做了什么很容易,可要证明一个人没做什么,就太难了。
    毕竟大家伙平时最爱干的,还是沾喜气,是锦上添花,是给好名声的人更好的名声,而不是费劲去帮一个已经在泥潭里打滚的烂人。
    对于那些已经在泥潭里打滚的,没跟着踩上两脚已经算仁慈,哪还会伸手去帮?
    毕竟如果不伸手,被孤立的就永远只有已经陷在泥潭里那个,但如果伸手了,可就是把自己也陷在被别人孤立的境地了。
    就说从前帮他谢曲说过几句好话那卖花儿姑娘吧,那姑娘后来不也是被传收了他家的钱?
    所以此时此刻,谢曲真是太明白,这云来城中的百姓为何会对李章如此落井下石。
    至于不理解那部分,是李章居然会为了这种烂事自戕。
    不过这也怪不得谢曲不理解,他天生脸皮就厚,平日又惯以纨绔模样视人。反正在他活着那时候,街头巷尾间光以他为原型编排的评书,就得有几十段,更别提当年春山城中但凡有点胆色的,都以能当面斥骂他而面不改色为荣。
    就这么讲吧,谢曲,一朵脸皮比城墙拐角还要厚上三倍的奇葩。说句不好听的,他那脸皮早已经厚到了连重弩也打不穿的地步,从来都是一副你说你的,爷玩爷的,爷不止没打算清者自清,甚至还有点好奇你们最近又编排出了什么新话本的混不吝态度。
    所以谢曲就挺不理解如李章这般脸皮薄的人。
    是真不理解。无论是从理智上,还是情感上,谢曲其实都不能对李章的憋屈感同身受。
    不过谢曲总体来说还算是个挺好说话,且十分善于伪装的人。所以尽管他心里对此感触不大,他对待李章的态度,却从始至终都是温和耐心的。
    因为他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辛苦,纵使不能明白,也该被善待。
    这么想着,谢曲朝李章伸出手,问他,所以你的愿望是什么?是为你自己伸冤么?
    许是谢曲脸上的笑容实在太友好了,李章听见谢曲这么问他,几乎没有多想,便也伸出手去,与谢曲一上一下手心相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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