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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子拍拍后车窗:“喂!演电影呢!出戏了!”
    夜深,厂区工人都睡了。
    他们四个铺了两张席子,在办公室摆了一桌“丰盛”,喝啤吹水。录音机里放着《港台四十首》。
    三个人把东门桥有意思的日子回忆了一遍,老三是最佳聆听者。他们吵吵闹闹,互相补充糗事,醉得迷迷糊糊。老三问,那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虎子想起刚刚两人不理他的那幕,讽刺道:“上辈子吧。”
    顾弈清清嗓子,撑起身体,看了青豆一眼,“我去撒一泡。”
    老三跟着一起:“我也去,憋了一会了。”
    一出门,顾弈啐他:“你没事憋什么尿啊,这不到处可以撒吗?”
    老三害羞:“你也知道,我尿短,老要上。弟妹在,我不好意思进出那么多趟。”憋一憋,减少次数。
    顾弈撒完,拉链都没拉,晃着家伙抬脚往他屁股踹:“谁他妈看你撒几泡尿。德行!”
    顾弈第二次出去,老三和虎子正喝到兴头,猜拳猜得喊破天花板。青豆抱着酒瓶子,像喝奶似的,小口小口乖乖地嘬。她默数十秒,目光清明脚步稳健地跟了出去。
    厂区水泥地面,影子长长短短。往厂区边缘农田的几十步路上,她甚至想好了挑逗他的话。她想说,尿量好大啊。
    走近果然,水龙头开大了的水流声扎进泥土,闷闷的,很好听。她像听音乐会一样,满意地漾起酒窝。
    抱上顾弈的那刻,那句话好像已经夸完了,该到下一步了。
    酒精扭曲了青豆的感官,她手径直往下,一句话没说,摸上了n管子。
    然后顾弈跟她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见,一句也不记得了。第二天中午醒来,青豆盯着陌生的环境,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在广州。一扭头,虎子在贴□□。
    她吃力地支起身,忍住周身的酸痛,问他:“我们昨天几点睡的?”
    虎子白她一眼:“我们凡人哪里知道啊。你们就跟聊斋似的,入夜出鬼差,白天人来了。”
    第125章 1996·春 ◇
    ◎我和春天有个约会6◎
    虎子厂里统共十个人, 他又要做会计的活又担着流水线最后的包装工作,所以没法跟他们一起玩。
    他说:“他们坐车去上下九步行街了。”
    青豆着急:“那怎么不叫我?”大老远来了,怎么能睡懒觉呢!
    “顾弈叫了,还捏了你的鼻子。要不是发出猪哼, 还以为你死了呢。”
    青豆什么也不记得了:“......”
    虎子贴好□□, 推上抽屉, 不怀好意地靠近青豆:“啧啧......说说,昨天两点以后, 你们去哪儿了?”
    青豆后怕地缩至墙角:“怎么了吗?”
    虎子吓唬她:“动静太大了, 早上好几个工人问我怎么回事!”
    青豆羞耻得差点晕过去,不过仍是挤出淡定:“啊?哪儿的动静?”她连地点都不记得了。
    虎子拽起她, 推开平房的后窗,指向几十米外的瓦房:“你知道嘛?”
    她不知道。
    青豆点头, 恳求下文。
    “今早公鸡三点半就打鸣了!棚里的大鹅嗷嗷叫唤一宿!”
    “啊?”
    五月下旬广州白日热极,顾弈和老三路过几家诊所, 扒窗看了看设施。实在无聊, 跑到游戏厅泡了一下午, 喝了三碗“沙因水滚色浮红”。
    老三迷得都不想走, 捏着火车票叽里咕噜, 问顾弈能不能永远留在这儿,这儿可比西城好玩多了。
    顾弈买了杯咖啡, 灌进胃里, “可以啊,你以后就到这儿当牙医。”
    老三打了个哈欠, “啊, 再说吧。晚上上火车我先好好睡一觉, 困死了。”
    “你不是睡挺早的吗?”
    “还是困。人老了不行了。大学的时候, 复习前熬两宿都没事,现在熬到后半夜就不行了。”
    顾弈瞥了他一眼,“你太虚了。”
    老三恨恨讽刺:“那是不如你......”
    顾弈过来人一般,拍拍他肩,语重心长:“没事,多练练就好了。”
    程青豆跟在虎子后面打工包装,胡思乱想一中午。自己乱想不算,还盘问虎子,这厂子靠不靠谱,这几人能行吗?能赚钱吗?会被人骗吗?
    终于到下午三点,虎子把出货的事交给工人,掏掏耳朵,赶紧带她去找顾弈。青豆取出衣服,换了几瓶啤酒塞进包里,走向虎子的雪铁龙。
    借亮堂一看,才知道这车有多旧,像从废车场刚捞出来的。
    虎子没所谓地说:“能开就行。”
    青豆找了块布,费半天劲才擦净挡风玻璃上密密麻麻的泥点子:“顾弈昨天怎么开的啊?”
    “凑合开开呗。”
    这破车也就是配合顾弈的稳重才能有昨晚的平稳。虎子开车和性格一样,咋咋呼呼,明明一辆车就刹车油门方向盘这几个东西,换到虎子手上,摇摇晃晃,车整个飘了起来。
    青豆从来不晕车的人,中途一度想吐,赶到火车站附近,青豆不肯再坐车了:“我们走过去吧。我想喝口水。”
    虎子看她难受得嘴唇发白,找了个闹市锁上车,跟百货店的老板打了个招呼,让人家帮忙看车。这才走开。
    青豆惊奇:“怎么这么谨慎?”
    虎子说,刚买这车没多久,被撬过两回。储物格里的过路费、香烟打火机全部抢光。“你以为我不想开好车?我跟你说,只有这种车才不容易被盯上。”
    “虎子,你真的长大了。”中午看他认真点货打包,她就想说这话了。
    虎子嘿嘿一笑,挠挠头:“是吧,上回素素来也这么说。”
    长大了的虎子挨夸奖,特别想显摆自己,又给青豆买了杯凉茶。他就跟劝酒似的:“你喝完这个就舒服了。昨天那家凉茶不太行,这家凉茶好。我第一次来广州,喝的就是这家的凉茶。喝完之后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我现在真是一天都少不了这个。”
    青豆坐在凉茶店外的台阶上,捧起印有查记凉茶的搪瓷杯,半信半疑,喝了一口。
    虎子灌下自己的半杯,痛快得长舒一口气:“怎么样?”
    她慢慢咽下清苦的凉茶,一言没发。
    “啊?”虎子拿手在她眼前晃。“晕成这样?”
    公用电话摊前挤了条小长龙。两排商铺将狭长小道挤成十八弯的山路,张扬抢眼的港星画报显眼在各个地方,同样,墙上、冰柜上、招牌上见缝插针贴满各色广告。
    陌生样式的自行车活动车龙头,错身而过,黝黑的孩子尖叫嬉闹,z字型奔跑。
    夕阳晒得人发汗,拉长时间的刻度。
    青豆胃内翻搅,头晕目眩,非常不好受,却一点也不厌恶此时此刻。
    “这凉茶挺难喝的。”说着,她又咽了一口,“又苦又涩,甜味只有一点点。”
    “啊?”虎子灌尽自己的凉茶,左右漱漱,握住她的杯子想帮她喝掉。结果青豆死死握在自己手中。他不解,“不是说难喝吗?我帮你喝。”
    “但我喜欢。这不跟生活一个味道嘛。”青豆笑眯眯地抬起头,“难怪你长大了,天天吃苦,能不长大嘛?”
    虎子:“......”
    火车站东南角,果然看到了顾弈和老三。
    虽然个子明显比当地人高出一截,但由于下乡后晒得漆黑,加上玩了一天灰头土脸,此刻抱着包席地而坐,完完全全本地人模样。
    “你们太入乡随俗了吧。”
    老三露出一口又白又齐的牙,“还行吧。”
    顾弈捧着泡沫塑料装的盒饭,快速扒完最后一口,急咽下去,朝青豆响舌,入乡随俗道:“雷吼啊。”
    青豆抿唇憋笑,眼神害羞地闪躲。有一万句话想跟他说。
    顾弈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像一夜没睡的,拎起她背上的包:“背了什么东西啊,肩都勒红了。”
    青豆:“给你带的。”辛苦背了一路啤酒,就是为了给顾弈在火车上喝。
    顾弈:“火车上都有的买。背着多累啊。”
    老三赶紧谢过弟妹,兴奋地把啤酒往他们包里搬:“火车上的东西哪儿买得起。还是弟妹想的周到。”
    青豆趁机抓上顾弈的手,压低声音:“昨儿......怎么回事啊?”
    顾弈斜睨她:“真不记得了?”
    “说呀!”青豆着急掐他,“啊?”
    “我也觉得。”顾弈挤挤鼻子,“你要是记得,估计今天是不好意思出门的。”
    青豆脑袋一嗡,把他拽到一边:“我们......”她说不下去,脸红得埋进他肩头,羞到声音发颤,“我不记得了。”
    她这番反应,明显错认为发生了另一件事。
    顾弈笑得弯腰,差点没站住脚,这让娇羞的青豆生惑:“我是不是得买药吃啊?听说有那种药。”见虎子往他们这里你看过来,青豆马上站直,撇净不良话题的嫌疑。
    顾弈深吸一口气,叹出笑意,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不用。”
    青豆更加疑惑,恨不得扯开他的嘴把话拍出来:“为什么不用啊?”
    他似笑非笑:“相信我。”
    青豆瞪住他。信信信,信你个头。
    虎子摸摸肚皮,左右张望:“哪儿买的盒饭啊,我和豆子正好没吃呢。”
    老三看了看泡沫盒子里剩的那点,显然不够他们吃,遂指向斜前的快餐店:“那儿。”
    虎子一把拽上青豆,特大方:“走走,来了都没好好招待你。哥请你吃顿好的。二素一荤二两饭!怎么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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