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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规规矩矩地到了千阙殿外,念桥下了马车,傅晴明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日,念桥仍旧在千阙宫待着,傅晴明派了人过来找他。
    是方定戎。
    方定戎给他带来了一个盒子,四四方方的长木匣子,是傅晴明捎给他的。
    傅晴明会给他什么东西?念桥有些狐疑,他接过来道声谢,当着方定戎的面打开了。
    里面是鲜红欲滴的糖葫芦,还有四四方方的糖人儿,以及两沓桂花糕。
    桂花糕闻起来绵软黏腻,念桥左看看右看看,都是他那日在街上看到的,傅晴明居然会给他买?
    “都是给我的吗?”念桥不确定的问。
    方定戎略微点头,东西送到了就要离开,刚转身却被扯住袖子。
    念桥想要打听打听消息,自从方定戎被调走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方定戎。
    “你等等,我有话要问你。”
    “上次我送你的手帕,为何会在傅晴明那里。”念桥略有些不高兴,这真是个告状精。
    他送块手帕都要交给傅晴明。
    方定戎停下来,对他道:“主子问了。”
    意思是傅晴明问他,他当然要说。
    念桥:“那你现在被调到了哪里,日后还会盯着我吗?”
    方定戎说:“听主子吩咐。”
    什么都听傅晴明的。
    念桥眼珠子转一圈,他抓不住方定戎的把柄,方定戎对傅晴明非常忠心。
    “那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狩猎场那日,那些侍卫是被谁杀了?”
    他在狩猎场逃跑,只有那些侍卫发现他,侍卫都被杀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闻言方定戎抬了抬眼皮,他相貌生的英俊,五官深刻,皮肤偏异族深肤,那双眼眸看人时略微泛幽色,因为常年沾血腥,隐隐也带着一层戾气。
    念桥还在低头从四方盒子里挑挑练练,以往傅晴明没有给他买过这些,他都好喜欢,哪一样都不愿意给方定戎。
    他知道规矩,向别人打听消息怎么能不给好处,最后他从里面挑出来一沓桂花糕,拿出来的时候在心痛。
    “这个给你,我最喜欢桂花糕了,不要告诉晴明哥哥。”念桥把桂花糕给了方定戎,嘟囔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方定戎掌心被塞热乎的糕点,对上少年澄澈的目光,他略微沉默。
    “我不能说。”方定戎淡淡道。
    念桥等半天等了这么一句,他瞪着方定戎,这个木头方才为什么不说,偏偏等他给完点心再告诉他。
    “还有事吗。”方定戎又问他一句。
    念桥有点生气,他又不好意思把点心要回来,只能看着方定戎走了,气的他在原地跺脚。
    ……
    大理寺。
    案几上放着十几条收集来的罪证,侍卫跪在地上,低声道:“大人,这些证据足以证明七皇子是被诬陷,可要放人?”
    原本根据一支箭,实际上也没有办法将七皇子定罪,将七皇子关在诏狱,纯粹是景和帝厌恶七皇子招致。
    傅晴明问道:“大皇子那边情况如何。”
    侍卫:“大皇子的伤势已经稳下来,如今没有大碍。”
    行书上按下钦印,一纸书信,有侍卫前往诏狱,最后一间牢房打开,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侍卫躬身道:“七皇子,请。”
    嵇灵玉身形单薄,他从牢房阴影处走出来,身边好似也融了一层阴冷。
    手腕上的镣铐拆卸,嵇灵玉似是随口一问,“可是找出来凶手了?”
    侍卫摇摇头,回复道:“尚未找到元凶,但是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此事与七皇子无关。”
    “七殿下但请放心,大理寺与刑部正清廉明,此事一定会查清楚。”
    大理寺坐落于盛京南部,传闻这里是阴气最重之地,诏狱门口有一座蒙眼商鞅石像。
    千年前商鞅立法,蒙眼于法堂之上,端的是公正廉明,此处是三法堂之一。
    嵇灵玉踏出诏狱时略微停顿,看着那座蒙眼的石像,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七皇子回宫的消息传到千阙宫,念桥提着的心放下,已经为嵇灵玉准备好了洗澡水和饭菜,准备迎接嵇灵玉。
    然而嵇灵玉没有先回来,殿外有人求见,念桥噔噔噔地跑去开门,见到的却是欧阳先生。
    他有时觉得七皇子十分厉害,原先欧阳先生并不待见他,后来先生却能容忍七皇子日日叨扰,如今七皇子被冤枉入诏狱,欧阳先生竟亲自前来探望。
    念桥乖巧地喊了一声“先生”,将欧阳先生请进去。
    之后他才见到了嵇灵玉,嵇灵玉听闻欧阳先生过来了,先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便去了偏殿。
    见客通常是在正殿,如今却在偏殿,念桥百无聊赖地靠着石柱,瑶池抱着花篮过来。
    “念桥,今日不用你守着,你回去歇着吧。”
    念桥想留下来,对上瑶池笑眯眯的模样,他说不出来拒绝的话,估计这是七皇子的意思,他便答应了。
    “我知晓了,瑶池姐姐,有事尽管吩咐我。”
    瑶池笑起来,“七殿下不喜受人议论,念桥,今日之事,你可不要跟其他人说。”
    念桥好奇地朝殿里瞅一眼,他说,“我又不会跟别人说。”
    偏殿中。
    嵇灵玉对待欧阳先生向来有礼,他亲自为欧阳先生掌茶,掀开衣袍跪在地上。
    “学生近来难以脱身,耽误了先生的课程,望先生见谅。”
    欧阳先生神色严肃,此时见嵇灵玉跪在地上,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平白受牢狱之灾,既为境遇所扰,何谈逸乐之困。”
    “不算平白,父皇公正,此次牢狱之灾,也为学生免去猜忌之嫌。”嵇灵玉说。
    “我既已过来,便是做好了决定,兰佑,你又何必对我隐瞒。”
    “古来相泽,难可说也,今犹如此。”
    古往今来,陷入沼泽之中通常难以脱身,如今也是如此。他既然身在朝政党伐之中,注定难以独善其身。
    只是不知……眼前这位七皇子能否化骨成龙。
    作者有话要说:
    “可厌之人未见冷淡之态,形诸声色;可许之人,亦未见醴密之情,形诸声色。”——《红楼梦》
    第26章
    念桥和嵇雪容说了不过三天,七皇子便从诏狱回来了。虽说嵇雪容是伪君子,但这件事还是需要谢谢他。
    他在自己房间里他的宝贝盒子拿出来,里面都是他的宝贝。有他小时候在村里捡的石头,有他娘给他的玉坠,还有嵇雪容的手帕,傅晴明送他的几样首饰。
    剩下的便是伤药之类的,药自然不能送,石头也不能送,傅晴明的东西都比较值钱,也不能送嵇雪容给过的东西。
    念桥挑挑练练,在他娘留下来的玉坠和那把平安锁之间犹豫,最后他两样都没有选。
    都舍不得。
    念桥打算自己去问问,他把这个盒子封上放进柜子里,柜子角落里放着一些纸张,那些是嵇雪容写过的。
    嵇雪容写字好看,他觉得扔了可惜,就都放起来了。
    他打开傅晴明给他送的点心盒子,拿出来糖葫芦,桂花糕和糖人儿都拿出来一些,自己拿着这些去东宫。
    原本是想带给嵇雪容,然后路上他不禁想起来,嵇雪容是东宫太子,他这些东西有些拿不出手。
    这般想着,他路上也饿了,于是把糖葫芦和点心都吃完了。
    念桥两手空空地来到东宫。
    嵇雪容在书房见客人,他进去时又见到了那名戴着面具的侍卫。
    他上次没注意到,这次觉得侍卫声音有些耳熟。
    因为他的到来,侍卫停下了话音,嵇雪容让侍卫下去,他瞅了那名侍卫一眼。
    “念桥。”嵇雪容唤了他一声。
    念桥这才收回视线,他到嵇雪容面前,行了个礼,发觉嵇雪容的视线落在他唇边。
    他不明所以,嵇雪容指尖在他唇边蹭了一下,他瞅到了嵇雪容受伤的糖衣,是路上吃糖葫芦留下来的。
    “嘴巴没有擦干净。”嵇雪容说。
    念桥用手帕擦了擦嘴巴,他抻着脑袋向前凑了凑,“殿下,现在还有吗?”
    “别动。”嵇雪容指尖在他唇边擦过,念桥觉得痒痒的,他能看清嵇雪容根根分明的睫毛,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指尖在他唇边擦过,嵇雪容收回了手,对他道:“好了。”
    “孤听闻今日七皇子已经回宫,你怎么今日过来了。”
    “自然是因为殿下。”念桥嘴巴里现在都是甜味儿,他在一旁坐下,问道,“殿下可有喜欢的东西。”
    嵇雪容闻言略微意外,温和道:“问这个做什么。”
    “七皇子回来了,殿下答应了我,我自然感激殿下。”念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嵇雪容是他的仇人,他怎么反倒感谢仇人起来呢?可是嵇雪容答应他的事情做到了,为了维护他们表面的关系,他还是要感谢一番的。
    念桥想了想又说,“殿下不要喜欢太贵的,我没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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