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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见过太子殿下。”隔着屏风,傅晴明行了臣礼。
    嵇雪容淡声说了句“不必多礼”,注意力在面前的少年身上,在他话音落时,怀里扑上一团温软,少年整个撞进他怀里。
    念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不能让傅晴明知道他在嵇雪容这里,他情急之下只能这么做,学着平日里小倌陪客的模样扑进嵇雪容怀里。
    他明显地察觉到嵇雪容僵硬了一瞬。
    念桥对上嵇雪容眼底,嵇雪容眼眸生的非常好看,那双眼温柔晴明,若昭明雪池中月,此时又像一口寒井,里面深邃让人看不透。
    这是他的仇人……是前世杀他的仇人,如今他却在仇人怀里。
    念桥为自己感到可耻,他很快又想到,傅晴明这个刽子手,就算是利用也好,一时的掩饰也罢……最重要的是他要活着。
    他为了传递信息绞尽脑汁,不自觉地眸中带着祈求,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脸颊边略微泛红,宛如鹌鹑一般缩进嵇雪容怀里。
    有屏风挡着,偏偏嵇雪容又坐在茶几后面,还有茶几的遮挡,看的并不真切。
    傅晴明说完,好一会没有回应,他问道:“殿下?”
    第14章
    雅间中落针可闻,嵇雪容听到了傅晴明方才的话,顿了一会回复道:“此事不必你操心,孤自有定夺。”
    傅晴明并没有多想,嗓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不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殿下如今和七殿下走得近,难免引人猜忌。前日七殿下写的文章……引喻千秋之业,文章中处处借殿下之口,在向先生行贿。”
    念桥缩在嵇雪容怀里,离的近,能够闻到嵇雪容身上很淡的药香。他只露出来一对耳尖,耳尖泛红。
    蓦地,腰际多了一只手,念桥身体一僵,他知道嵇雪容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做戏,只是这般虚虚地揽着他……他以往未曾和人这般亲近。
    念桥隔着衣衫能够听见嵇雪容的心跳,非常平稳,他自己的心跳声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他还有空分神去听傅晴明的话,傅晴明的意思很明显,意思是嵇灵玉模仿嵇雪容想要得先生青睐。
    他家殿下辛辛苦苦写的文章,念桥听的有点生气,他庆幸七皇子本人不在这里,不然七殿下听见了肯定会很难过。
    少年整个依偎在怀里,露出来小半边雪白的侧脸,红唇如同花汁碾过一般,修长的脖颈被一截墨发遮住,一双眼隐含羞愤和怒意。
    嵇雪容视线收回,对傅晴明道:“文章千古之内,非孤所有,欧阳先生不会偏颇私袒。”
    “殿下说的是。”傅晴明道,“还有一事,今日宴上五皇子准备了胡人舞,此舞要献给七皇子。”
    念桥只知七皇子母亲身份低微,不知其母有一半的胡人血统,当今圣上更是厌恶胡血。
    这两人说起来没完没了,念桥有些不高兴,他还在嵇雪容怀里,发觉半边身子都要软了。
    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嵇雪容拿了一块点心喂给他,念桥闻见点心的甜味儿,他扭过头。
    “胡舞换成汉舞,此事通知五皇子。孤不希望宴上出什么差池。”
    念桥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他腿有些麻了,听见两人说的废话,他不知要怎么提醒嵇雪容,不敢发出来一点动静。
    嵇雪容还拿着点心要喂他,他看见点心便生气,眼珠子一转,小心思冒出来,带着些许报复的心理。
    他凑上去轻轻咬在嵇雪容的指尖。
    念桥使了些力气,细白的牙齿含住嵇雪容的指尖,他用力咬下去,观察着嵇雪容的表情。
    嵇雪容垂眸看着他,指尖维持着姿势没动。
    “殿下?”
    “傅笠,你先下去吧。”嵇雪容突然开口。
    等傅晴明离开,念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立刻松嘴,连带着松开嵇雪容,方才他在脑海里已经想好了怎么说。
    若是嵇雪容问他,他便说是为了提醒嵇雪容,情急之下只能咬上去,嵇雪容总不好怪罪他。
    “殿下,奴才知错。”念桥立刻认错,他说,“你罚奴才吧。”
    嵇雪容:“孤让他走了,现在你可以好好跟孤解释。”
    念桥绞尽脑汁,他本身就不信任嵇雪容,怎么可能跟嵇雪容说实话。
    他低着头,闷声道:“奴才不能说。”
    “殿下,你饶了奴才这一次吧,奴才以后……以后再也不穿殿下的衣服了。”
    念桥说的磕磕绊绊,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指尖攥着袖口的金丝。
    他也不想穿嵇雪容的衣服,这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在傅晴明那里连穿自己衣服的权力都没有。
    “孤未曾怪罪你,你不必害怕。”
    嵇雪容握着他的手腕,让他抬起脸,“七皇子应当在等你,你先换身衣服回去。”
    雅间中有暗卫出现,为念桥准备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念桥在屏风后面换好衣服,他听见嵇雪容似乎跟侍卫低声交代了什么。
    念桥换好了衣服,他踌躇地把嵇雪容的那身衣服叠好,在屏风后面不愿意出来。
    “换好了?”嵇雪容问他。
    念桥这才出来,他咬着唇,犹豫地问道,“殿下能不能……帮奴才一个忙。”
    嵇雪容温声道:“你说来听听。”
    念桥:“此事……殿下不要透露给傅大人。”
    嵇雪容眼神略有深意,问道:“为何不能告诉傅笠,你瞒着孤,要孤如何帮你。”
    念桥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合适,但是他想不出来其他办法,现在只希望嵇雪容能够帮他瞒着。
    明明嵇雪容和傅晴明才是一伙的……但是说不定嵇雪容知道傅晴明的心思,也不愿意点破呢。
    毕竟嵇雪容好像很聪明,和他这种笨脑袋不同。
    念桥支支吾吾:“殿下,奴才没有瞒你,我……我下次再告诉殿下。”
    “七殿下还在等奴才,奴才告退。”
    念桥慌慌忙忙的走了,他走出去好远,不打算再去傅晴明那里。
    若是嵇雪容不愿意帮他保密怎么办?归根结底,一切起因都在傅晴明。
    念桥满脑袋忧愁,他由侍卫领着去找七皇子,七皇子仍旧在宴席座位上,如今来的人不少,但是五皇子还没有过来。
    明明是五皇子请的客,自己反而迟到,这看着哪像是道歉的?
    “念桥?”嵇灵玉见了他,让他坐在一边的位子,问他,“怎么急匆匆地过来,发生了何事?”
    念桥摇摇脑袋,“是我担心七殿下,我听说五皇子还没有过来,七殿下何必在这里等着,我们不如先出去。”
    嵇灵玉朝他一笑,“你若是没事,便在这里待着,五皇子很快就会过来。”
    太子先过来,嵇雪容坐在主位旁边的位置,身边跟着上善和若水。
    然后是五皇子嵇皓尘,还有六公主嵇瀚羽,以及萧逸云等人都过来了。
    当今圣上有两位公主,一位是长公主嵇长宁,一位便是六公主嵇瀚羽。
    两位公主性格截然相反,长公主端庄淑仪,六公主性格是出了名的泼辣跋扈。
    念桥远远地瞅了一眼,六公主穿了一件绯红的长裙,容貌生的昳丽动人,张扬明烈如同一团烈火,红唇扬起来时眸如灿星。
    “今日我来晚了,七弟久等了,我先自罚一杯。”嵇皓尘把酒杯对向嵇灵玉,未等嵇灵玉开口便一饮而尽。
    嵇灵玉酒杯未动,“五哥诸事繁忙,路上耽搁了些情有可原。”
    这处宴殿修缮的精致瑰丽,景国民风开放,加上景和帝一向宠爱六公主,六公主随意进出宫门参加宴礼,景和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六公主嗤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嵇灵玉身上带着轻视,她端起酒杯,看一眼边上神情淡然的嵇雪容,敷衍道:“上次宫宴之事,是我不对,七弟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改日我再赔七弟一身衣裳。”
    念桥不懂这些人话里的弯弯绕绕,但是他分辨的出言语中的恶意,他听出来了这位漂亮的六公主在刺他家七殿下。
    嵇灵玉尚未表现出什么,念桥先有所表态,瞪着六公主,略有些不高兴,像是露出爪子的小花猫。
    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只是偷偷帮七皇子瞪回去,结果猝不及防地和六公主视线相撞。
    少年的表情太明显,像一只护食的猫,龇牙咧嘴地对向嵇瀚羽。
    嵇瀚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惯例地先出口嘲讽。
    “这是哪来的小老鼠,七弟新养的小玩意儿?瞪我瞪的眼珠子都要脱出来了。”
    话音落了,视线全部落在念桥身上。
    念桥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他不想给嵇灵玉找事,他低下头,坐姿规整,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待着。
    他才不是小老鼠。
    嵇灵玉:“他是我宫里的下人,六皇姐莫要打趣他。”
    说着,嵇灵玉视线在身旁腰板挺直的念桥身上顿了顿,兴许不应该把念桥留下来。
    念桥什么事情都容易表现在脸上,这张脸也容易惹祸。
    嵇瀚羽收回视线,她听说了七皇子爱屋及乌,颇为照顾这位和太子有些相像的宫人。
    容貌只是有一些像,气质却天差地别,看起来不怎么聪明。
    念桥不敢再乱看,七皇子的位置在嵇雪容对面。平日里嵇灵玉位置都在角落,今日不知道是谁设的位置。
    他剩下的时间都负责吃东西,芳月楼的饭菜在盛京闻名,这里可是盛京最负盛名的销金窟。
    傅晴明带他来,每次都不问他有没有吃饭,好些饭菜他都没有见过。
    念桥没有看见傅晴明,倒是萧逸云一直时不时地打量他。
    他朝嵇灵玉身侧躲躲,不让萧逸云看见他。他吃东西吃的慢,一边吃饭菜,一边竖着耳朵听周围的人讲话。
    嵇瀚羽一直留意着念桥,发现全场只有这个小老鼠吃东西吃的最欢,她美眸一转,视线定在念桥身上。
    “七弟,我看你身边的小太监有些面善,让他过来给本公主瞧瞧。”
    念桥又不是小太监,他见嵇灵玉皱眉,猜到这位公主性格跋扈,不达目的善不甘休。
    果然,下一句嵇瀚羽说,“本公主又不会吃了他,七弟是舍不得?”
    “念桥,你过去。”嵇灵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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