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太安将祁晏的意思曲解下去,就算是听懂了她也会装没听懂。
我要回蜀王府。字字坚定,祁晏看向祁太安。
皇叔当然可以回蜀王府,只是皇叔都要成朕的皇夫了,总归在未央宫才是。
祁太安在笑,声音里却是不留余地,恰逢一树梨花垂下来,雨方才才停,那样急的雨,将这梨花打得不成样子,有宫人扫过地,那些遭受风吹雨打飘落的花瓣已经被扫去,只留下这利索的庭院。
可仍在枝头的梨花依旧昭示着昨夜的疾风骤雨,像裂开的伤口,根本不可能痊愈,也不可能忘记。
祁太安伸手去揩梨花上的雨水,蜀王府的那场大雨,将整个天地破坏殆尽,皇叔喜欢的花花草草一个也没保住。
仿若皇叔的性命。
祁太安的指尖似被扎了一下,她蜷缩起手指,大雨早就停了,只是她的心里依旧泥泞不堪,她闭了闭眼睛,皇叔灰败的脸又浮现在眼前,而后她看向在原地踟蹰准备着下一句话的祁晏。
皇叔还活着,就在她身边,触手可及,她道:皇叔,你的心思我都知道。
只要她走错一步,心软一分,就有可能重蹈覆辙,她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她的手停在祁晏苍白的脸上,动作轻柔,语气温婉,字里行间却都是不容反驳,但皇叔,你只能留在朕的身边,没有朕的旨意,你什么地方也去不了。
我是你的皇叔,是不可能嫁给你的。听了这话,祁晏的脸色更差了,他偏头躲开祁太安的手,因为太急太气,有泪蓄在他的眼里,盈盈一水眸,只会让人更加动心。
祁太安托住祁晏的整个人,手搭在他的腰上,轻轻一搂,祁晏就被她带进怀里,祁晏身上有她一贯喜欢的冷香,恰如雪后梅花,祁太安觊觎这冷香,觊觎这冷香身后的人,时日悠长,念想不曾断绝。
现在只不过将那道克制撕破而已,祁太安得心应手,她贴着祁晏的耳朵道:皇叔,朕是天子,只要朕说可以,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还没完呢,祁太安轻轻啮咬祁晏侧颈上的血肉,分毫不伤,威胁之下,尽是暧昧:皇叔最好乖一点,不要试图惹怒我。
祁晏在祁太安怀里发着抖,他想去摸,却硬生生收住了手,他从来没有见过祁太安这个样子,祁太安在他面前,永远端方有礼,乖巧懂事。
会侧耳仔细倾听他的话,会将先帝赐下来的新奇玩意儿都留给他,恭敬而不逾矩,亲昵而不失分寸,他们分明是在这深宫里相互扶持。
祁太安怎么会有这样的时候,将端方儒雅尽数撕了个粉碎,露出来的样子让祁晏心惊胆战,她要的就要得到。
犹如狼盯上羊,眼中的占有淋漓尽致,□□得让祁晏不敢细看。
他看不清眼前的祁太安,几乎是他一手看顾长大的小姑娘第一次让他捉摸不透,正因为这份看不清才让祁晏惶恐,祁晏眼里的泪就快要掉下来,却被他不露痕迹地擦掉。
他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被人捉弄就要伤心委屈的哭,他从小就知道即使是他哭,也不会得到什么。
纵使他身份尊贵,却没有一个人记得他,就连年宴都将他排斥在外,他永远形单影只,可怜,但不会有人爱他。
他早就习惯了,在祁太安出现以前他就习惯了这一切,他也不过是不想祁太安落入跟他一样的境地。
他将祁太安拉起来,全心全意照顾这个没了父亲也不受母亲待见的皇女,祁太安一路走到今天,成了皇太女,最后即位成了新帝,与她最为亲近的蜀王府自然被抬到天下人的眼睛里。
祁晏从前将祁太安托起来,如今,祁太安将他乃至整个蜀王府托起来。
有人会记得祁晏,有祁太安在,谁也不敢怠慢了祁晏。
只等祁太安将朝廷稳定下来,祁晏就可以找个妻主,最好是他喜欢的也喜欢他的,生个孩子,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了。
但现在,祁太安跟他开如此恶劣的玩笑,祁太安要立他做皇夫,而且没有给祁晏后退的余地。
祁晏大可以大吵大闹,去赌他在祁太安心里的位置,乃至于以自尽相逼。
场面会很难看,祁晏早已失去了这样的气性,他从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他那颗不年轻也不老的心,早就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何况,他不想他与祁太安之间,闹得没有挽回的余地,他想拽住祁太安,哪怕是一点点,毕竟祁太安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两难之下,祁晏只好谴责自己,他什么也不配,什么都不应该得到。
忽然,祁太安将她的双手贴在了祁晏的脸上,把他的脸轻轻捧了起来。
温暖的手覆在冰凉的脸上,阳光刚好照到两人身上,祁太安道:皇叔,天太凉了,回殿里吧。
温热让祁晏一阵恍惚,每个冬日里,他就浑身冰凉,只有祁太安不遗余力地握住他的手,他借口手凉,刚玩完雪的小姑娘却浑身发热,笑嘻嘻地抓住他的手不放
皇叔手凉,我手心暖和,我给皇叔多捂捂。
祁晏再回神过来,祁太安已经带着他回了殿里,殿里一直烧着炉子,不到一会儿,太医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