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石门出现,世界被灰暗包裹,我提着大包小包往门对面塞,煤袋子沉得很,但我现在力气比较足,把它们都给甩了过去。
零碎东西塑料袋提在手中,砂锅抱在怀里,跨过石门清冷的空气让我打了个小喷嚏。
我身上的衣服很旧了,先前破损的地方都被我用破麻布毯子剪成块缝在上头,这些补丁让我的衣服比先前更难看,但能够有些许保暖的作用。
把东西都搬进小屋安置花了我不少时间,小屋里的火还没熄灭,借着火光我辛苦了大半夜才将奶粉和煤炭的袋子都埋起来,挖出的土被我垫在外侧的墙根,半地穴的屋子能抗寒保暖,说不定在冬天能起作用。
有砂锅真的很舒服,我干活的时候就烧了一锅水,煮了半个土豆似的玩意,做完手头的事以后就着热水把那玩意撒点盐吃下肚,整个人都很舒坦。
我躺在草窝里其实有点后悔,我完全可以再带上几个馒头的,哪怕今晚吃也好。
身上很累,但我却很兴奋,不想睡觉。
在这世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没人催着我早起,只要做几小时工就能混饱肚子,要是我能有自己的房子住,能够不用顾忌别人的目光使用另一个世界的东西,那我觉得我也可以过得很舒服。
我给自己定下一个小小的目标:好好做工,为冬天积攒粮食跟柴火,等到大雪过去以后就搬出去,弄一处属于我自己的小窝。
填了点柴火,我抱着对未来生活的规划跟期待睡过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打着哈欠懒洋洋爬起来。
小屋里有点冷,但生火方便多了。
我从不起眼的石头缝隙里拿出藏在里头的打火机,拢了一小把干草和柴禾塞到壁炉,轻松就把火点燃,随后粗一些的树枝搭在上面,火焰很快升腾起来。
我都打算出门了,这时候生火非常奢侈,不过考虑到我想要回来以后想暖暖放松一下,这样偶尔浪费一下也能接受。
爬出小屋低矮的入口,外头寒风正吹着树叶在村里打旋,乌云遮住了太阳,到处都黑压压的。
村里很安静,几乎没看到人在外头,气温明显到了零下,因为路边常倒尿桶的地方现在能看到肮脏的大块黄褐色冰块。
我缩着脖子去一户老头家敲门,他家房子比其他人家要气派一些,因为他的三个儿子都是本村能人,有时候他家会组织青壮进山打猎,所以他家也是村里少数储存了不少肉的富户,村里的大狗主要靠他家养。
他家在村头还有一小片田地,那种土豆似的玩意他家今年收了不少,村里其他人家日常吃的煮土豆汤在他家比较少见,因为他家都把土豆加工成粉,然后烤面包吃。
我去他家就是帮他做工的,我的工作是把那些拳头大小硬邦邦的土豆洗干净去皮然后切成小块,用木槌在石槽里用力捶打。
等到所有纤维都打散,打成细碎的糊状以后老头的两个儿媳会小心翼翼用干净麻布把糊状物给包住用木盆兜走,接下来的工作是保密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那些富含淀粉的糊糊变成面粉似的成品。
我干活踏实,不偷奸耍滑,做事细心,老头和他家人对我印象不错,所以我去他家做工他很欢迎。
跟村里的糙汉们相比,我算爱干净的了,帮老头去土豆皮的时候去得很彻底,每次用完木槌以后工具也用清水擦洗得干干净净,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把那柄渍着厚厚泥灰散发异味的锤子握在手里时多么震撼,他们家人多少年如一日就是用那玩意做食物的。
干净器具制作出来的土豆糊卖相更好看,也就难怪现在老头自家人很少再去捣土豆糊,而是专注于保密工序,把捣糊糊这种简单又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体力活交给我这个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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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92年12月云影
今天进门以后也没多废话,我轻车熟路去他家客厅一角坐下开始工作,老头安安稳稳坐在篝火边烤火,他的两个小孙女凑过来叽叽喳喳让我讲故事。
我现在的语言水平低下得很,勉强能听懂一点点稍微复杂的东西,要开口说话可就差远了,连四五岁小孩都比不过,之前做工的时候闲着无聊试着给两个小毛头磕磕绊绊讲了几个故事,两个小丫头听得津津有味,现在我一开工就凑一边缠着我讲故事。
木槌不重,一边练口语一边捶土豆倒也不影响工作,所以我就随口编故事给他们听,遇上不会的词语就用更简单的词语向她们形容,让她们纠正我。
捶累了就换条胳膊使劲,如果背酸了就起身稍作歇息,活动活动肩膀和身体,在老头家混一顿饱饭,然后下午抱着满怀的土豆回小屋。
近来常在老头家做工,我跟村子大狗关系也更好了些,它见我以后会亲切地摇尾巴,显然把我也当朋友。
这哥们挺讲义气,不光成天在村子里巡逻,竟然还懂得看护属于我的财产,有一次我在老头家做工,突然听到外头狗叫还有人的喝骂和喊叫声,过一会儿老头的二儿媳妇告诉我有人鬼鬼祟祟去我的窝棚偷东西,被狗子发现以后连追带咬,虽然没受伤,但衣服破破烂烂几乎没有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