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意相信他的女儿在权利与感情之间选择了后者,所以他愿意为了这份感情披荆斩棘;她也愿意相信她的父皇只是单纯被她的言行所打动,所以最终妥协。
至于真相如何,那重要吗?
不重要。
不清醒的人才会在乎对方的感情是真是假,她只在乎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有没有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她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劝导。
燕清黎抚摸着她浓密而乌黑的头发,秋兰溪仰头冲着她笑,敏锐地察觉到她心情大约不怎么好,就像是早已预料到的事实真的已经上演了,可有些时候,当事人其实反而希望会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打破自己的自以为是。
她思索了一下,笑了一声,在她耳边轻声说:“清黎。”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廓上,带着些许痒意,燕清黎看着泄进马车的光,发出轻轻地疑问声。
“不如我们庆祝一下?”
燕清黎僵了一下,她曾在马车上吓过她,却不曾真的想过要在这种环境下做什么,仿佛下一瞬便会暴露。
更别提,以公主之尊做这种事被发现,和以‘国本’做这种事被发现,那完全是两回事。
所以她沉默下来。
秋兰溪并不是只管自己开心不顾别人感受的人,每个人格健全的人都会厌恶自己被别人抓在手掌心里,只能可怜兮兮的祈求着对方居高临下的垂怜。
所以她需要去试探,去确认,去掌控。
她攀着她的脖子,眼眸蒙了一层迷离的水光,她轻轻呼唤:“清黎。”
燕清黎偏头看她,轻皱起眉,语气听不出多少起伏:“坐好。”
秋兰溪无辜看她:“你把我抱上来的。”
燕清黎一滞,她微微偏头,于是秋兰溪心满意足的贴了上去,她肆无忌惮的亲她,帘子偶尔掀起泄露的阳光照在燕清黎脸上,她垂着眼帘,指尖不禁微微蜷缩起来,牙关紧闭。
可秋兰溪不甘于这样的浅尝辄止,指尖在她后颈打着圈,最终插入发间。
她如墨般深邃地眸子注视着她,最终低下眉眼,顺从的张开了嘴,由着她在这样的场合下胡闹。
车轴滚动的声音如此清晰,她眼睫湿润,咬着从秋兰溪手上摘下的檀木珠,轻轻抽着气,阳光落在她光滑柔韧的肌肤上,让她下意识蜷缩进光照不进的阴影中,一道又一道的浪潮拍击着海岸。
缓慢行驶地马车停在了公主府门前,却迟迟不见有人下来。
“殿下?”
燕清黎没有理会,她低头抚平衣服上的皱褶,面容平静地走了出去,代表庄重威严的朝服板正,谁都不会瞧见,她衣袍下的凌乱。
秋兰溪从容淡定地跳下马车,燕清黎抬手接住她才收回手,侧首吩咐冬雪:“让他们把文书放在侧殿。”
“是。”
燕清黎微微颔首收回视线,从秋兰溪身边走过,她低了低头,忘了被取下的黑檀木手串被她不动声色的塞了回来,浸润了些许水光的珠子光滑更加沉静,秋兰溪重新戴回手上,不禁笑了一下。
她们都在清醒着沉沦。
第57章
代皇帝监国其实并不是一个多好差事,因为所能得到的权利看起来很大,但实际上却没有一件是能完全握在手里的,可事却有一大堆,稍有差池,所有的努力便都会被否决。
但至少监国却能给当事人一个学习、了解各个衙门的机会,不夸张的说,就算监国结束燕清黎当不成太女,仅凭这段时间的了解,她以后造反都能顺利上三分。
毕竟身居高位和总揽全局,本质上来说还是有差别的。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燕清黎就能在这其中有多少可操作的余地了,她每日必事无巨细的向庆和帝呈报自己处理政事的结果,顶多在其中施加些影响,但这些影响能不能同意,却还得看庆和帝。
秋兰溪一开始是不太能理解燕清黎的做法,不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汇报,而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头上有个‘爹’,但后来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虽然燕清黎可能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哪怕离了庆和帝也能登基,但没有庆和帝亲自作保,终究还是属于得位不正的范畴内,到时大宁肯定不得安宁。
然而如今大宁最需要做的却是休养生息,换个寻常的时代,燕清黎估计是不会有那么多顾忌的,可如今不同,她想要皇位,同样也不想大宁再掀起纷乱,毕竟这是一个透支了国力才打了胜仗的国家,将近五十年的战争,才结束几年?
若是再出现问题,大宁可不会再有一次能逆风翻盘的机会了。
秋兰溪觉得,也或许是这个原因,庆和帝才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燕清黎?
他是个利益为先的人,如果有利可图,他能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不拘小节得多,譬如福王那个皇室专用背锅侠,秋兰溪也研究过他的生平,目测小时候没少给庆和帝背锅,不然哪怕他身有残疾,他也不应该能得到仅次于燕清黎的盛宠。
因为如果庆和帝对燕清黎还有几分真情在的话,那他看向几个儿子的眼神,真的就像是在挑剔放在橱窗里的一个个商品,在衡量哪一个表面光鲜的同时还能用得更久。
一月之期要结束的前几天,庆和帝将秋兰溪召进了宫。
“臣拜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