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和帝的目光扫过高台下各异的神情,最后落在燕清黎身上,又心烦地移开视线。
她望向秋兰溪时,眸子里盛满了骄傲与自豪,似乎看着对方大放异彩,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也就这点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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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筒车在群臣面前露脸之后,秋兰溪入朝之事便再无悬念,只是对该给对方排何种名次起了争议,最后还是庆和帝一槌定音,让她成了状元。
这届科举中确实没有特别出彩的人才,更别提秋兰溪还拿出了筒车这个大杀器,所以庆和帝不介意把她捧高一点,就算她不是师承半圣,但曾经教她的老师也必不简单,在这个情况下,他不介意先出点血。
尤其是,民间如今的言论对女官的排斥并不是特别大。
不过虽然亲点了状元,庆和帝却没有让她去翰林院,一般来说,殿试前三通常都是要先去翰林院走一遭再出来的,但庆和帝却让她成了御史。
所谓御史,说白了就是言官,劝诫帝王,也负责勘察官员的言行,这是彻底让她跟所有人站在了对立面。
她想升官,就必须得去挑刺,而如果把她放到别的职位上,庆和帝毫不怀疑她能跟其他人打成一片,那她的存在也就失去价值了。
可对庆和帝来说,这才是她应该起到的作用,对燕清黎的宠爱和对秋兰溪脑中知识的欣赏,都不足以让他动摇。
殿试至此结束,秋兰溪从殿中出来时,不一会儿便看见燕清黎走了出来。
她凝视着秋兰溪,最终只道:“恭喜。”
恭喜之下,隐藏的却是愁绪,通过了殿试只是一个开始,庆和帝的目的实在有些昭然若揭,别说是燕清黎了,许多人老成精的大臣都未必没看出来,但历来在朝堂上跳得高的,又有几个好下场。
秋兰溪却说:“同喜。”
她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庆和帝的心思,可她又不是燕清黎,会遭到针对才是正常的,至少她有利用价值,而在这个价值还存在的前提下,她毫不怀疑庆和帝甚至反而会想方设法保住她的性命。
有天下间权利最大的人保护着,又有什么值得惶恐不安的?
燕清黎抿唇,忍不住皱眉道:“你如今如履薄冰,不必在意我。”
送秋兰溪入朝,她根本没有让对方助自己的打算,又何来同喜之说?
秋兰溪诧异地看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得不太聪明起来,顿了顿才道:“我先天便打上了你的标记,就算我想投靠别人,他们还得怀疑我是不是你派去的卧底哩,就是因为如履薄冰,我才更需要抱紧殿下这条大腿啊,这叫互利互惠。”
燕清黎哑口无言,不管愿不愿意,她们都是天然的同盟,所以她只能沉默点头,心里却不免有些不舒服。
她的态度太过坦然与平静,燕清黎很难分的清她究竟抱有何种心思,以往的自作聪明让她很难再客观的去分析,所以燕清黎无法判断,对方是视她为各种身份。
为友?为君臣?还是为情人?
燕清黎很难做下判断。
她沉默了一下,才道:“我来替你簪花吧。”
殿试之后有簪花披彩的流程,一路从宫门游街至会馆参加早已设好的宴饮,不过如今秋兰溪去会馆无疑与耀武扬威没什么区别,但游街却是肯定需要的。
因为有燕清黎这个先例在,秋兰溪倒不用面临没有专属礼服的尴尬情况,她与燕清黎分别,很快便骑上了温顺的大马。
这些马有人牵着,又经过专业训练,哪怕在闹市中也不会受惊,不会晾成惨剧。
众多进士面对秋兰溪时还颇为别扭,不过她的社交技能很快就在此时发挥了作用,这倒不是因为众人思想有多开放,纯粹是一心备考就为了科举出头的读书人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些单纯的,简单来说就是好忽悠。
再一个,秋兰溪长得好,只要她不给别人摆脸色,别人就很难对她恶语相向,毕竟在古代的观念下,没有哪个男人会没有风度的对一个女人破口大骂,哪怕心中颇为不满。
不过秋兰溪也不在意就是了,她也没指望能跟这些人搞成多好的关系,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古代相貌不端的人连当官的机会都没有,如果真能凭一张脸就减少恶感,那利用起来也没什么。
可惜,任何喜好都是很难动摇利益的。
而且,秋兰溪不难猜测,只是以后肯定要被安上祸国妖女的名头的,燕清黎不会利用她,庆和帝往她身上扔黑锅把自己摘干净的行为却一点都不会少,如今的议论,已经算是她现在难得的太平日子了。
她也不在意被人当成妖女,只是人的长相是很有迷惑性的,秋兰溪觉得,就凭自己这张脸,大约都会让一部分人去怀疑她是被污蔑的,因为长着这样一张脸的人,怎么看都担不起祸水的名头。
一路游街归去,满足了百姓的好奇心后秋兰溪才回府,一回去,她立马就放松了下来,毕竟一直维持笑脸也是件很累的事。
脱了衣服她便去了书房,准备将大宁律令好好研读一番,这样日后她挑刺才能师出有名,也不容易落入敌人的陷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