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绝不能再这般冒险,知不知道?”
弘珩看着哭得眼睛发红的额娘,心中也是酸酸涩涩的,正想点头,安陵容就发狠似地捏了捏他的脸颊肉:“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亲自扒了你的裤子,狠狠打你几十个板子才好!”
“额娘!”
自觉长大了的弘珩脸顿时爆红。
“六哥哥,你的手什么时候才能动呀?”
胧月趴在榉木雕花架子床边,望着弘珩吊着的胳膊,想要伸手去戳一戳,静和很快便拍开了她的手,皱眉道:“哥哥的手会痛呢。”
胧月的目光顿时变得充满同情:“六哥哥,皎皎把份例里的猪蹄让给你吃好不好?”
“皎皎真乖。”弘珩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瞥见坐在床尾一声不吭的小姑娘,声音放得更柔软了些,又夹杂了些无奈,“淑质。”
哭得眼睛鼻头都红红的淑质轻轻哼了一声,不打算理他。
倒是胧月,昨个儿偷听大人们说话时知道是四阿哥害了六哥哥伤了手,不能教她练字儿了,这会儿子说着还很生气,突发奇想道:“姐姐,我们去往四哥的院子里丢臭豆腐蛋吧!允公公偷吃了一个,好臭好臭,流朱姑姑都不愿叫他进碎玉轩的门了。”
静和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捂着鼻子的小手:“谁愿意去捧那臭,臭豆腐蛋?”性子娇怯的小公主说起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东西时还有些不自在,不过见着胧月捂着鼻子的嫌弃模样,大抵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安安分分地待在这儿陪六哥哥说话罢。”
淑质起身准备去倒杯茶,弘珩却以为她气得要走,连忙道:“淑质——”
“咱们都走!留他一个人在这儿反省反省才好!”淑质见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的气还没消下去,茶也不稀得喝了,只左边拖了一个胧月右边拉了一个静和气冲冲地走了。
忠采替主子掖了掖被子,见弘珩微蹙着眉,安慰道:“公主也是关心阿哥呢。”
“我自然知道。”望着小姑娘们离去的背影,弘珩轻轻地叹了口气,“去拿本书来罢。”
胧月犹在苦恼地同姐姐们讨论着该怎么捉弄四哥好替六哥哥报仇,另一边安陵容姐妹几个也在说这件事。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两日,皇帝那边儿仍没有动静,只将四阿哥禁足在阿哥所,又特许了弘珩不必再住在阿哥所,叫他在钟粹宫安心养伤。
直到方才苏培盛偷偷使了小太监过来报信儿,说是皇帝已经下了旨,将四阿哥出嗣给忠勤郡王为嗣孙,却不打算将忠勤郡王的老宅子拨给四阿哥居住,而是叫他住在圆明园。
“圆明园……”安陵容低垂着眼,浅浅喝了一口西山白露茶,“四阿哥做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为着能从圆明园回到紫禁城,做一个真正的阿哥爷。如今倒好,一朝努力全然白费,如今也连四阿哥的名头也没了。”
“忠勤郡王一脉早已衰微,叫那看似谦逊,实则心高气傲的四阿哥去做这一脉的嗣孙,便如同打中了他的七寸,兴许会叫他难受上许久罢。”甄嬛漫不经心地翘起指甲看了看,用凤仙花汁水和着陵容给的胭脂花染成的指甲真是好看,“只是可惜了,皇上再怎么生气,也始终记挂着四阿哥是他亲生的儿子,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可惜咱们弘珩,伤筋动骨一百天,有得将养了。”
安陵容淡淡一笑:“送四阿哥到圆明园住着,看似圈禁,实则也是保护。”
沈眉庄狐疑道:“难不成皇上还疑心有人要害四阿哥不成?”
此时雪团和团绒迈着轻巧的步伐从殿外溜了进来,甄嬛瞧着殿内天光里浮动的白色毛毛,眉头一皱,不自觉地离着陵容远了些:“皇上生气归生气,却也不想四阿哥丢了性命。只是叫他这后半辈子只能在圆明园一寸小天地活着,只怕比杀了他还难受呢。”
沈眉庄过了这么几年,也对钟粹宫里这对毛发比雪色还要美的猫儿生出了几分喜爱之情,见团绒乖乖卧在脚踏上等着主人,忙招了招手,团绒便会意地轻巧一跃到她膝上。
见两人怀里都搂着猫儿又亲又哄的,甄嬛无奈,恨不得缩到房梁上去。
安陵容见了便笑,揉着雪团下巴的力道越发轻,惹得它咕噜咕噜叫了好几声:“光是这般怎么够?他害了弘珩,皇上罚他,是他为人父该做的。我这个做额娘的,自然也要替弘珩讨些公道回来才是。”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隔了大半月,听说前个儿被送去圆明园的四阿哥夜晚登高望远,思念皇父时不慎从亭廊中摔下,偏生那时候主子们又不在圆明园,园子里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太医留守,待到四阿哥叫人发现摔倒在草丛中昏迷不醒,又急急忙忙去请了老太医来瞧时已是晚了,那双腿算是废了。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消息递至御前时,皇帝正巧在钟粹宫。
安陵容默不作声地停了给皇帝按摩穴位的手,她立在皇帝身后,自是瞧不见皇帝的表情。
不过自个儿的儿子成了残废,心情一定不会太过美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