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她哪能再撑着,她太累了,她撑不下去了!
“瞎说,你活不了,兰儿咋办?她咋办?”铁柱婶子轻叱:“人不能自贱,再苦再难,都要咬牙挺着,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是一了百了,可剩下的人呢?你这丫头素来是个明白人,这当口咋糊涂了呢?”
王清儿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哭吧,哭吧,哭过了,擦干了泪,就要好好的过日子。”铁柱婶子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睛看向外边影影绰绰的人影,长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太偏心所致,不然咋会弄成这样?
宝儿掉井里淹死了的消息过了半个月才传到了王元儿的耳里。
她一下子晕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身上有什么在动,以及喘气声儿,她一愣,看过去,果然是那死人伏在她身上大动着。
素来软弱的王元儿头一次生出了胆子,嗷的一声叫,用尽全力将身上的人给推了出去,大吼着:“滚,你给我滚,滚!”
李地主猪一般的白胖身子滚落在地,痛叫一声,又爬了起来,将王元儿从床上扯了下来,啪啪的给她两巴掌。
“臭娘们,反了你了,还敢反老子,老子揍死你!”他一边打,又用脚踹。
王元儿尖叫着,一边从床上伸手乱摸,终于抓着了她藏着的剪子,啊的一声乱挥!
“走开,我杀了你!”她胡乱的挥着剪子。
李地主吓了一跳,连忙避开,破口大骂:“你这贱人,还敢谋杀亲夫?来人啊,来人!”
有婆子跑了进来。
“把她给我绑起来,抓到柴房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给她送吃的喝的。”李地主指着王元儿狠厉地吩咐。
“是!”
婆子看了一眼王元儿,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碍于李地主在场,也只得硬下心肠,两人夺过她的剪子,反手一剪,将她拎了出去。
王元儿被打了一场,早已没了力气,此时就跟个破碎娃娃似的被拎去了柴房。
弟弟没了,她的弟弟没了。
为什么,家里不是有人看着的吗,为何还会掉进井里去?
怎么办,以后她怎么办啊?
“听说她弟弟掉井里死了,真是可怜。”
“这世间的可怜人多了去了,谁不是呢,唉,都是命!”
王元儿听着门外婆子的交谈声,蜷缩在柴房的一角,呜呜的哭出声,让人闻之心酸。
门外的婆子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怜,可这又能怎样呢,自己不硬气,不就是这个下场么?
番外(七)
“你们放心吧,哪怕是我们姐俩死在外头,也不会回来求你们。”王清儿拎着一个包袱,一手牵着幺妹的手,冷冷的看着老宅的所谓‘亲人’。
这些人,不是她的亲人,她没有这样冷漠无情的亲人,这个老宅,也不是她们的家。
阿爹没了,阿娘也没了,弟弟也没了,姐姐也嫁了,这里不是她们的家,不是了。
“你这妮子,咋这么倔。”王老汉气得倒仰,指着王清儿恼道:“那是意外,你带着兰儿,要去哪?”
“去哪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远离你们这些人。”王清儿冷笑,瞪着王二和张氏道:“我们不走,难道还被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人卖去哪个旮旯楼子吗?”
“你,你……”
“让她走,她要走就走。”王婆子推着王老汉进了屋。
王清儿哼了一声,拉着妹子:“我们走。”
姐妹俩一脚深一脚浅的踏进雨雾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王二皱眉,想要追上去,张氏一拉他:“干嘛去,进去,这丫头精得很,没两天就回来了!”
张氏一边说着,一边瞄向东厢的屋子,太好了,这大房的人全走了,以后这个家,就是他们的了,通通都是他们的。
“三姐,我们去哪?”王兰儿怯怯地拉着三姐姐的手,一脸的惶然无助。
“我们去找大姐。”大姐一定不会不管她们的。
“哦!”
姐俩一路走走停停,又不断问人,终于找着了大姐的家。
这样的地方,应该是大姐的家吧?
王清儿看着那大宅子的门,眼里露出一丝希冀。
大姐嫁了这么久,还不曾回过家一次,也不知好不好,不过那样的家,不回就算了。
大姐她,知道宝儿没了吗?
王清儿心下黯然,看着那进出的人,忽然就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样子,见到了大姐,她要怎么说?
“三姐……”王兰儿拉着王清儿的手,怯怯地道:“我饿!”
王清儿低头看着幺妹瘦削的身子,咬了咬牙,上前叩响了那大门的铜环。
吱呀,有人开了门,是个半大的小厮,只探出了半张脸:“找谁?”
“我找你们家夫人。”王清儿连忙道:“我是……”
“没有这人。”那小厮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砰的关上了门。
王清儿的鼻子差点被撞上,愣住了,没有这人,啥意思?
“什么夫人,臭不要饭的。”
门内,传来嘀咕声。
王清儿臊得脸一红,轻轻的咬住了下唇。
“三姐……”
王清儿左右看了看,眼睛微亮,走到这宅子的角门,又叫起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