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善朴带着泓澄刚从刺史府回来,听侍从说唐棣去亭子那边看婢女了,换下官服穿上素衣便过来寻她。
两个丫头知道他是当官的,吓得忙又跪在地上。
唐棣转头看向离善朴,他却点头轻笑,一副很满意的样子,请于木槿的徒儿代为转达对于家嫂子的谢意后,让侍从送他出去了。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唐棣负着手问道。
两个丫头不敢抬头,声音轻如蚊蝇。
唐棣凑近了些,“什么?”
二人又重复了一遍,“奴婢桃花”,“奴婢杏花”。
唐棣撇了撇嘴,“你们一红一绿,就叫樱桃和芭蕉好了。”说着让泓澄带她们二人去换上一身素衣。
唐棣与离善朴还没有成亲,按说离府并不算在丧期,于木槿的夫人便没有让两个丫头穿着素服进府,但这二人已经是唐棣的丫头,自然该随主子一起服丧。
泓澄拱手应下,带着樱桃和芭蕉向东厢房走去。
二人第一次进官家府邸,大气都不敢喘,除了抬头看了唐棣一眼,便一直低头看着地上。
泓澄看出唐棣对这两个丫头不太满意,他却觉得这样更好,若是个机灵的丫头,见了公子那般模样,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寻个老实安分的丫头贴身服侍,也可省了不少事端。
好在这两个丫头手脚麻利,勤快又不多嘴,把唐棣服侍的妥帖,唐棣心里欢喜,渐渐对她们改观了不少。
转眼间夏末秋至,卧房门前新种下的玉兰树枝繁叶茂,柔和的阳光透过交错的枝杈倾泻而下。
回廊上的兰花开的正盛,淡雅的香气沁人心脾。
唐棣脱了素衣,换上一件桃红色的纱裙,与离善朴一起坐在庭院里扎着兔子风筝。
有了上次的经验,离善朴速度极快,不出两刻钟便把风筝骨架扎好了。
樱桃端着一盆浆糊过来,唐棣将刚画好的兔子啃木头图糊在风筝架上,拉着离善朴跑到书房前,怕再撞倒了离川海,特意跑过假山那边看了看。
片刻功夫,兔子风筝高高地越过梧桐树飞上天去。
离川海捋着胡子远远地瞧着,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
唐棣出了孝期,离府内开始布置屋舍,内院里除了离川海的卧房外,全部换成大红色的幔帐,钱庄的掌柜亲自送来杨君兰亲手绣制的两套喜服。
中秋过后,婚期临近,唐棣暂时搬到西厢房去住,空出卧房让樱桃和芭蕉带着工匠装点。
这几个月,唐棣已经把卧房布置成她喜欢的样子,除了离善朴送给她的泥人被马家军抢砸的找不到了,其他的都与离善朴绘的图纸别无二致。
两个丫头虽外表看着粗糙些,干活却细致又麻利,不出三日便和工匠一起把卧房装饰成洞房的样子。
傍晚时,唐棣拉着离善朴进去看,屋内的地面铺上了红毯,翠玉屏风换成了大红色的双喜屏风,床上挂着红纱鸾帐,大红色的锦被堆满床,床头上放着两个杨君兰亲手绣的喜枕,桌上罩着一条红色桌布,底边散着一圈黄色流苏,上面摆着一对龙凤烛。
白色的墙面全部铺上一层红绸,兰花图和兔子风筝、兔子灯笼重新挂在红绸之外,位置与原来丝毫不差,也没有碰坏了半点。
唐棣左摸摸右看看,完全陷入到即将与心爱之人成亲的喜悦当中,离善朴趁她不备,偷偷瞟了眼床下的书箱,转回头时刚好对上她的目光,耳朵瞬间红了。
好在橙红的夕阳映在房内的红色墙面上,到处都泛着红晕,看不分明。
两位主子都在房里,樱桃不敢进来,站在窗外道离川海差人传话来,要离善朴去房里见他,离善朴忙别过唐棣,向父亲的院子走去。
距离婚期还有八天,院子里的梧桐树上已经挂满了红绸,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离川海刚从刺史府回来,换了一身家常袍子坐在桌边。
“爹”,离善朴上前颔首。
离川海眼角堆着笑意,让儿子在他身边坐下。
“善儿,洞房带棣儿看过了吧?她可还满意?”
离善朴笑道:“儿刚与棣儿看过了,她很满意。”
离川海点头,“你与棣儿还有八日就成亲了,按照萼州的习俗,新人成婚前七天见面大不吉,从明日起,你与棣儿就不要相见了。”
“七天……”离善朴抿了抿唇角,他没听说过萼州还有这种习俗,父亲一向不在意这些,怎么会突然提起?
离川海看出儿子的质疑,也知道他舍不得唐棣,捋了捋胡子道:“善儿,萼州经历了这场劫难,你能活下来已属不易,唐兄弟和唐夫人都过世了,只留下棣儿这一点血脉,爹希望你二人一生都平平顺顺的,不要再有波折,七日转眼就过了,就当讨个好彩头吧。”
离善朴明白父亲的苦心,点头应下,“儿知道了,爹,儿去跟棣儿说。”
唐棣从洞房出来,坐在回廊上摆弄着兰花,这些兰花被芭蕉养的叶子油光发亮,竟比杨君兰门前的兰花还要茂盛些,仔细一看,竟然又长出个花苞来。
唐棣越发喜欢她,心道这丫头除了闷闷的不爱说话,好像找不出什么缺点了。
离善朴推开内院的大门进来,唐棣忙起身迎过去,挽着他的手笑道:“离伯伯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