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泓澄来报,从栖山庄里去世的弟兄和仆从、侍女们全部安葬完毕,府中的侍卫在山庄内找到了不少唐玉山和杨君兰的遗物,已经装箱带回府中,离善朴轻轻关好卧房的门,与泓澄一起向前厅走去。
前厅的地上摆放着几口大箱子,里面放的都是唐玉山和杨君兰平日的穿戴和惯用的物品,离善朴命人全部抬进库房,小心地收好,且不可弄脏、弄坏了半点。
侍从们依令抬着箱子退去,离善朴这才留意到桌上摆着的两个大红色的喜枕,一对戏水的鸳鸯绣的栩栩如生,金色的喜字充满着喜庆的味道,离善朴让泓澄先收起来,免得唐棣见了难过。
泓澄拱手应下,将两个喜枕包好了,暂时存放在他房中的柜子里。
他从衣袖中翻出一袋没有吃完的南瓜子,还有一条黑色的头巾看了半晌,掀开箱盖,藏在最下面的盒子中。
七日后,梁王回信准了离川海交出部分兵权,只守着萼州城的奏请,刺史府的军务又有离善朴帮衬着,离川海难得有了闲暇,在家为儿子张罗婚事。
唐玉山夫妇刚刚过世,唐棣还在守丧,不方面搞的大张旗鼓,便找来几个工匠,先把府中修葺一番。
这几天离善朴每日在刺史府忙上半日就回来陪着唐棣,日子过的轻松自在,唐棣休养了几日,面色红润多了,晌午时穿着新做好的素衣与离善朴一起在院子中闲逛。
离府的院子从书房向南,空地上种满了梧桐树,向北进到内院,尤其是离善朴的卧房门前,树少了很多,回廊两边还有不小的空地。
唐棣想在这里种上几棵玉兰树,回廊的平台上再摆上几盆兰花,她不好意思跟离川海说,挽着离善朴的手向他提起。
离善朴含笑道:“这里是你的家,这点小事你做主就是,尤其是这个院子,你想怎样都行。”
唐棣拉着离善朴跑到空地上,与他一起圈定了四个种玉兰树的方位,吩咐侍从尽快去准备,再请个花匠,种上几盆兰花。
一切安排妥当,二人坐在回廊上沐浴着午后温暖的阳光,唐棣靠在离善朴身上,摆弄着他素衣上的飘带。
离善朴拥着她轻声道:“棣儿,爹已经让崔勇将军剿灭了马本初,梁王也同意了爹交出部分兵权的奏请,过不了多久,梁王便会派兵在武州驻扎,到时候萼州军从武州撤回,今后刺史府不会像以前那么忙碌了。”
“那最好了,离伯伯不必四处征战,你也得空在家里陪我了。”
唐棣嬉笑着攥着飘带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离善朴任由她玩闹,直到脸上痒的受不住才侧着头躲开。
“等过一阵子局势稳定了,爹辞了官,我想在从栖山下建一座宅子,我们一家过着山水田园的生活,好吗?”
“嗯,到时候我们也能像徐大侠和兰茵那样,四处游山玩水!”
唐棣脸上笑意晏晏,但她心里清楚,不论离川海还是离善朴,虽然对梁王死了心,却始终放不下萼州百姓。
天下未定,若是有一天强敌来攻,不论梁王如何对待他们父子,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地披挂上阵,为了护住城中百姓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说是要辞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不过不重要,有他陪在身边就好,总会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的。
说起徐常容和章兰茵,离善朴一直想去探望,派人去于木槿那问过了徐常容的住处,只是前几日一直忙着料理唐玉山和杨君兰的丧事,脱不开身。
况且章兰茵受了伤,徐常容必定会守在她身边照料,他独自去多有不便,如今唐棣身子好些了,正好带上她一起过去看看。
唐棣这才想起爹娘下葬那日章兰茵和徐常容没有来。难怪,若是章兰茵没有受伤,他们一定会来的。
唐棣忙回房稍稍整理过衣装,离善朴让人备了些补品,坐上马车向城外驶去。
马车从西门驶出,沿着泸水河向西北而行,没过多久便在一条街口停下。
这里只有几间简朴的房舍临河而立,门前种满了花草,清雅幽静,没有被战火侵扰,比从栖山下的茶楼幸运多了。
唐棣和离善朴推门进去说明来意,伙计请他们稍后。
片刻功夫,徐常容出门相迎,一身素白的袍子上沾染了药味,但看他闲适的神色,章兰茵应是无大碍了。
唐棣松了口气,径直进了里间。
章兰茵穿着一身素白的纱裙倚在榻上,面容憔悴,但精神尚可,见了唐棣一脸欣然,正要支撑着起身,唐棣忙过去拦下,从上到下打量着她。
“快让我看看伤哪了?”
章兰茵垂眼瞟着下腹,唐棣伸手过去摸了摸,纱裙里缠裹的严严实实,这么多天了还这样包裹着,想来伤的不轻。
唐棣心里一酸,眼眶微微红了。
“还疼吗?”
“没事了,你别担心。”
章兰茵拉着唐棣坐在榻边,看着她一身素衣,怕她难过,没敢提起唐玉山和杨君兰的事,弯起唇角,“我听说你和离公子九月初六就要成亲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唐棣抹了抹眼角笑道:“你呢?和徐大侠有没有定下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