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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的人,除了皇后,大概连皇上都盼着太子死了,太子若是死了,便是为国捐躯,是俘虏后受尽折磨而死,若是没死,史书上该怎么评价太子,又该怎么写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太子是国之储君,而且,不知道是皇上忘了,还是故意的,一直也没有废除太子的尊位。
    “要是将太子废为庶人,是不是他还能活着?”随安想想现在朝廷之中的那位皇帝,只觉得云山雾罩,不说昏聩吧,但也绝对跟英明神武不搭界,但对太子,从各方面来说,还算是挺好的。若是觉得不够好的,可以想想那位千古一帝,两次废立何等的心机。
    “庶人……”褚翌低声沉吟,抬起头目光落到随安白净清瘦的脸上,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些,就她这样的软心肠,他很怀疑给她把刀子,她敢真的插林颂鸾身上么?
    随安也知道自己做梦,皇上要是废太子早就该废了,现在却像是忘记了一般,估计皇上而言,也是等着太子自裁谢罪。
    褚翌难得有兴致跟她多说两句:“若是想恶心恶心皇上跟几位皇子,就把太子送回去。咱们先说太子回去之后,只能有两种结局,要么登上帝位,要么就病逝身亡,再找不出第三条路来。”
    随安皱眉打了个喷嚏:“他还能登上帝位?”
    褚翌白她一眼:“你是不是风寒了?喝点热的。”而后才接着道:“你可不要小看了皇后,太子是皇后最大的希望。”是最大的希望,而不是最后的希望,是因为皇后此人就算没了太子,皇后依旧会做皇后,等着新帝继位,再做太后。当然,话又说回来,谁做皇帝也比不上太子当皇帝更好。
    “太子登上帝位,头一个清算的,恐怕就是我啦!”这也好理解,升恩斗仇,他虽然救了他,但功劳太大,是稳稳的压了太子无数头。
    褚翌继续:“若是太子死在上京,一死万事休,但他总是太子,要膈应着新帝,新帝拿他没办法,还能拿我没办法吗?”
    随安点头:“这倒是真的。那就不让太子回京呗。就说太子身体虚弱,实在撑不住长途跋涉,若是朝廷坚决让太子回去,就派人来接,反正咱们不敢送!”
    褚翌面露惊喜,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心计。”
    刚说完随安又打了个喷嚏。
    褚翌立即狮子吼:“给老子去喝药!”
    军医被卫甲火速的提溜了过来,一把脉:“一顿一碗红糖姜茶就行!”发发汗就好了!现在药材稀缺啊,士兵们风寒的多。军医头都有点大了,现在是士兵们因为战争受伤的少,倒是因为路上劳累过度,得了风寒的人太多——这要是说出去,多么丢人啊!
    因为自己手上的瘢痕没有消掉,褚翌已经有点不大相信军医的水平,但现在大夫难找,只好将就着,等军医出去后,他立即找了卫甲:“去把肃州城里的大夫们都请过来,草药也让他们带齐了,给大家看病!”
    随安连忙喊住:“这么早去砸门,吓着人家怎么办?宋老爷子不是留了个家人在这边照应,跟他说一声吧?”
    褚翌这才点头同意了,然后又骂她:“你给老子坐回去!”
    随安无辜:“本来好好的来着,谁知睡了一觉反而冻着了。”说着看他一眼。
    褚翌一回想,卧槽,略心虚,就瞪她:“还不快去!”夜里那是纯洁的睡觉,他什么都没干。
    随安也不跟他着急,吸了吸鼻子,她是觉得有点晕,但没有特别严重,便小声道:“说不定是有人想我呢。”
    褚翌想怼一句“谁会想你”,想了想说了说不定两个人又要因为褚秋水而吵架,于是就哼道:“最好是有正经人正经事想你。”
    结果随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晕过头,来了句:“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啊!”
    说完她脸就一下子红透了!
    褚随安羞愤的捂住脸。她不想开车,不想当老司机!
    褚翌看她的样子,心情突然大好,便是太子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的事也不叫他那么难受作呕了。
    “行了,你在这里歇着,我出去看看,今日许你好好休息,等攻下牙城,你帮我写折子吧。”
    他正儿八经的说话,她才渐渐的恢复了情绪,只是脸上红晕一时半晌的下不去。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啊?”
    “你急什么?到时候我自会安排你……”
    褚翌出了帐子,唤了亲卫过来:“京中的消息传回来了吗?”
    “回将军,尚未收到。”他们攻下内城之后,便有人火速的往京中方向去了,但京中的消息要递进来,许还要过上几日。
    褚翌点了点头。心中默默算着日子。
    如果说林颂鸾间接导致了褚秋水的死亡,那她手里其实还有另外一条人命,便是刘家的刘琦鹤。
    褚翌本心里头不愿意褚秋水之事再翻腾出来折磨人,就命人安排了刘家人去皇上面前告状,告的便是林颂鸾杀夫。
    人证物证他都帮着准备好了,林颂鸾这次是在劫难逃,等待她的只有秋后处斩,到那个时候他跟随安应该能赶上回去观刑,所以他觉得等攻下肃州牙城之后,送随安回去也不是不行,林颂鸾关在大牢里头,随安再想杀她除非劫狱。
    呵呵,他突然十分期待随安进京后脸上会是什么样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平定
    天色大亮,雪住风停。
    就好像前日昨日那般恶劣的天气是专门为了考验梁军而来。
    宋老爷子能来,还说了那么一些话,自非寻常人,他不仅把肃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大夫都请了来给士兵们看病熬药,还整了大半个城的百姓来帮着进攻牙城。
    百姓们争先恐后的背着柴火放到牙城门下,呃,泼油就不用想了,油太珍贵了,有那些买油的钱,大家宁愿源源不断的背负柴薪过来。
    褚翌假意劝阻了几句,说太子还在城内,不该如此冒失等等。
    百姓们也不是真傻,人家有话怼:“早一日攻下牙城,也好早点见到太子……”
    褚翌感动的都哭了,太尼玛想见到太子了!他被太子他娘坑的可真惨。
    当然,他也回坑了太子就是了。
    午时二刻,牙城终于告破,李石茂代表李程樟出来投降。
    褚翌立即率军进驻,而后面见太子,写折子……
    太子虚弱的躺在床上——被李石茂打的还没恢复过来,见了褚翌的第一句话便是指着李石茂对褚翌道:“给孤杀了他!”
    褚翌才不听他的,转头对李石茂等道:“太子的失心疯症这么严重,看来要从京中请御医……”
    太子看褚翌的目光阴冷潮湿如此毒蛇。
    褚翌便笑着回看了过去。
    从前太子站在高台上,俯视着他,那时他对太子还没那么多厌恶,可后来太子跟皇后越来越过分,不为他们所用,便要被他们折辱……,可以说,太子能到今天这一步,褚翌也是功不可没。
    若不是褚翌模仿了李程樟的信,太子不会亲自出兵,太子若是不出兵,说不定这会儿他都荣登大宝了。而若是太子登基,褚家不说完蛋,也差不多。
    褚翌整肃兵马,除了李程樟的妻儿心腹关押起来,其他的从犯,凡是投诚的,一律厚厚的抚恤。
    得知肃州平定的消息,原来从逆的两个小州也都遣人来送降书。
    褚翌连休息都没好好休息,就紧接着投入到繁忙的战后安置当中。
    随安被他拘在身边,好不容易等到冰雪消融,就急匆匆的要回京。
    结果她才上了马,笑着对褚翌道:“总算是能从上往下看你一回了。”话没说完,就见阳光下褚翌眉头一皱,硬生生的呕了一口血出来……
    随安先是怀疑他又骗她,可这种想法没维持一秒,她的身体先她的大脑一步,已经飞快的从马上下来了:“褚翌!”
    褚翌晕倒之前,喃喃道:“别怕……”
    能不怕吗?吓死了好吗?
    军医很犹豫的看着随安:“这次像是真毒发了。”
    随安几乎暴跳:“不是说那毒不要紧吗?他妈的周蓟是个什么玩意城?竟弄这些破烂毒!”
    她气急败坏,拽着褚翌的衣领:“你给我醒醒!”
    褚翌这回却是真的中了毒发了。
    幸亏他送随安的时候并未出了府衙,周围就只卫甲卫乙,再就是原本打算同随安一起回上京的卫戌。
    卫甲着急的低声问:“这可怎么办呢?肃州初定,这……”
    余下的话他没说,但大家都知道,军心不稳,民心不定,若是传出大将军中毒……,不用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军医匆匆去了又回,脸色雪白的说道:“太子那边也呕血了,比大将军还厉害!是,是南天之毒!”
    随安心里真是恨死了皇后跟林颂鸾,闻言道:“你管他——”而后咬牙:“我们去周蓟!”
    “那府衙这边?”卫甲问,实在是因为褚翌的身份太重要了。
    “对外就说将军去巡边,嗯,火速请了褚琮将军过来吧!”反正战后事务,褚琮将军也是处理过的。
    卫甲点了点头,看向卫乙,卫乙立即道:“我去请人!”
    众人分头行动。
    随安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她理智都没了,咬牙在褚翌耳边骂道:“褚翌你个王八蛋!”
    褚翌动了下眼皮,刚才扎针没醒,现在却被她骂醒了。
    随安想笑来着,扁了扁嘴,眼眶倏地红了,又胀又酸,觉得像无形之中有一只手捏紧了她的心。
    褚翌以前觉得自己的力量若有万斤,现在则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万斤之重,费力的抬了抬手,也只是动了动指头。
    随安的泪终于滴了下来,却被她很快的胡乱擦去,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然后目光坚毅的道:“我一定会治好你。”这次她也当一回将军,若是周蓟城拿不出解药,她便让周蓟那些献药的王八蛋们给他陪葬!
    “娇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褚翌这次是真放心了,这个女人终于像稀罕她爹那样也稀罕起他来。
    不过褚翌就算躺下,脑子里头仍旧想法继续试探,他“虚弱”的道:“让……卫甲带……我去周蓟……,你回,回……”回哪儿就是说不出来,可从表情到语言都是戏精上身。
    随安刚提起气想表白一下他现在在自己心中最重要,但见他目光灼灼如鼠,她皱着眉,怀疑道:“你这样,让我回哪儿?你莫不是试探我吧。”
    褚翌心中戏精小人捶胸顿足,一定是他中毒之后精力迟钝了表演的不够到位!
    随安见他不说话,这才放他一马:“好了,你别多说话,卫戌在准备马车了,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动身。”
    褚翌便微微闭上眼,奇怪的是他的五感并不受影响,但躯体重似千钧。
    随安便接了些水喂他。
    谁知他闭着嘴不肯喝,“喝点吧,没准那毒能排出来呢!”
    说完见褚翌脸色微红,这才想起来,嘿笑道:“要不我叫别人过来帮你?”
    褚翌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他如此有活力,随安的心也稍稍放下些,硬掰开他的嘴唇,给他倒了一点水,而后道:“路上我带些米,给你熬点粥喝。”
    想到这里,她立即觉得这主意不错,起身跑到外头,找卫戌道:“在车上放只炉子,专门熬粥。”
    卫戌点头:“准备了两辆车,将军休息一辆,剩下的那辆熬粥,间让侍卫们轮流休息。”这回赶路,便是日夜不停,能早日到周蓟,将军就早一日有痊愈的希望。
    随安点了点头,卫戌看着她一下子苍白下去的脸色,心中略犹豫。
    随安便道:“还有什么事么?”
    卫戌问:“京中褚太尉那里是不是要说一声?”
    “应该说一声的,不过,将军刚才醒了,我先去跟将军说一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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