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也因为温钰寒的出现而陷入沸腾,直到此时他们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曾经是令整个戏剧学院都为之骄傲的天才。
的确,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能比创作者自己更了解他的戏,也更适合于这部戏了。
裴邵城的眼神依旧追随着温钰寒,暗叹了声:“真怕自己会忘词。”
温钰寒将额前的碎发捋向脑后,敛去笑意凝望着裴邵城的眼睛,轻声道:“预祝我们,演出成功。”
……
剧场的灯光暗了,在观众们激烈的欢呼与掌声中,大幕缓缓拉开。
只见一束冷白色的独光打在了温钰寒的身上,追随着他清瘦修长的身影缓缓走入到舞台区淡红色的烟雾里。孤寂、缥缈、迷幻,美得不像话。
他轻轻闭上双眼停顿了片刻,又淡淡睁开,仰头看向顶端那盏被设计的复古而老旧的巨大吊灯,用独属于他的干净嗓音,戏谑而自嘲地轻笑出声,说出了整部戏的第一句词:
“我回来了。”
台下的观众一时都被台上那陌生却美丽的脸庞吸引了注意力,甚至忘记了相互交谈猜测此人的身份。
而在二楼后排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一个身着西装,白发苍苍的年迈老人在听到这句话后浑身一颤,浑浊的眼睛里瞬时间暴露出了无数种情绪。恐惧的、担忧的、纠结的、后悔的、怀念的、欣赏的……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自豪。
最后,他的嘴唇张了张,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沙哑地喊了句:“小寒……”
他抓紧手中的拐杖,想要起身看的再清楚些。却被身后的观众不悦的制止:“老伯,你挡着后面了。”
老人忙连声道歉,可眼神却仍是紧紧盯着舞台上的温钰寒,重新坐回到座椅上。
在大提琴低沉而缓慢的叙事声中,老人把拐杖靠在一边,而后将脸埋进枯槁的手掌之中,失声痛哭起来……
他叫刘正居,曾是温钰寒此生最敬重的人。也是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始作俑者。
……
作者有话说:
快结局了呜呜呜
第90章
在这之前, 裴邵城也从未见过温钰寒以演员的身份登上舞台。即便是在昨晚两人确定了这个应急方案后,温钰寒也只是点燃一根又一根的香烟,一声不吭地看着剧本, 从深夜坐到了天际泛白。
此时看着舞台上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被角色灵魂附体的人, 裴邵城不禁暗自心惊, 他的小寒才是真正为舞台、为戏剧而生的。
他游荡在布满灰尘的废弃剧场里, 像一只孤独的幽灵。时而呆坐在石阶上目光悠远,时而疯狂大笑、狂热的在任何一个能够触及到的地方落下文字, 时而又追随着一只唯有他才能看得到的蝴蝶来到尘封的道具间,对着斑驳的镜子自言自语。
他的一颦一笑都在牵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大家迫切地想要融入这个疯子的世界,却又发现那样奇妙的边界感并非只是舞台带来的距离。
“我在南山为自己挑了块地方, 连墓志铭都想好了。”他说着,弯腰从地上遍布的废烟头里挑拣出了一支相对较长的含进嘴里点燃,对着镜子徐徐吐出口烟雾,“步子放轻些,这儿有个伟大的艺术家在进行创作。”说到这儿, 他将手肘撑在桌上,抵着额头自顾自笑了起来。
后景上的挖掘机在轰鸣中又将剧场的墙体掏出了个大窟窿,刺眼的强光从中照进来, 正投在他的身上。
一个磁性深沉的声音自镜子的另一端响起,冰冷且高傲:“可你却买不起那里,甚至还买不起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他闻言抬头循声看去,只见Andrew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面前,如同天神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毫不避讳敞开的领口下方, 还印有昨晚留下的暗红色吻痕。
“到底是谁给了你这副令人讨厌的性格, Andrew。”他自顾自地叹笑,“居然还能同时拥有那么多情人,这一点都不符合逻辑。改、这戏得改。”
Andrew走到他的身后,俯身从背后环过了那纤细的腰肢,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恶劣地咬了一口:“你难道不知道是谁给的么?”Andrew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与他一起看向镜子,笑道,“别改了,你知道这部戏根本就卖不出去。剧场就要被他们铲平了,这里荒的连只蟑螂都不愿意爬进来,或许比南山更适合做你的墓地。”
他的身体因为对方的噬咬疼得一颤,脖颈向上仰起,气息也变得不稳:“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今晚我还约了一位投资人要见。”
“那是个骗子。”Andrew丝毫不理会他的制止,如同雄狮般继续细嗅着利爪下苍白的肌肤,“不过又是个下了床就不认账的人渣,你可是个艺术家,不是任人轻薄的。”
“就当是为艺术献身吧。”他一张嘴,烟头从他唇间掉落,“再说你也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不问世的作品不过是一沓废纸,你又真的甘心么?”
“我只在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若你真的想它问世,大可不必一直守在这里。”Andrew说着,突然掐住寒的脖子迫使他看向镜子,“好好看看你自己,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话及此处,裴邵城心里蓦地一紧,一不小心竟从人物中剥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