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说话,却都死死盯着少女的动作。
柳云芝抱着一根木头,用最快的速度,将其掷于低洼之中。
她一手拿着藤蔓,一边催促:“快,抱着木头。”
头马通人性,立即明白是在救它。
前蹄子巴着木头,后退蹬着。但泥中并不好借力,还可能沉得越深。
“别动!”
马显然听不明白人话,头歪着,往外吐气。
柳云芝找来的藤蔓坚韧难摧,她右手缠绕着藤蔓,握好后转了一圈,让藤蔓围住她的腰。
稳稳的扎起马步,身子用最大的斜度往后仰。
她退后半步,头马就往后。
离岸边,就差一尺一寸。
胜利在望,李况却冷哼了一声,“一个女人,她能拉得动如此矫健的头马?可笑,谢栾,你不会信她可以吧。”
这野马力气不小,她能拉得动?
谢栾不语,他紧紧盯着低洼处的少女。
李况自觉无趣,继续看去,才发现马群去而复返。
他嘲笑:“怕是马没有救上来,人就被被踩成泥了。”
话才说出口,谢栾便用不善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不说便不说,他不信那女人可以平安无事。
柳云芝拉着藤蔓,心中焦急。
身后的马蹄声如雷,如果再不跑,群马激愤,她必死无疑。
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头马就能上岸。
她听到谢栾和李况的谈话,这匹马她不能放弃。
她伸出手,学着以前南下时看到的纤夫,往手掌上吐了两口唾沫,使劲的搓,随后将藤蔓放在肩上。
每走一步,手心的火辣和肩上传来的疼就更清晰。
马群与她面对面,数十头矫健的骏马,用清澈的眼神望着她。
一匹全身乌黑,额头一点白的马低着头,慢慢走近。
“我是在救你们的马。”
黑马似乎听懂了,它温顺的嘶了一声,慢慢走进,亲昵的将马首靠在柳云芝的肩上。柳云芝能够感受到,它没有恶意。
“你们想帮我?”
头马在泥水里嘶鸣,每叫一声,马群就会骚动。
黑马咬着藤蔓,柳云芝明白,它们也想出一分力。
独力难支,可有了马群就不一样。
她将藤蔓取下,绕成圈,套在了黑马的脖子上。看向低洼,肥美的水草已胡乱的糟成一团。
头马搁在木头上,看到黑马的刹那,眼神变得温柔。
有了黑马的帮助,头马很快从泥淖里出来。
浑身的恶泥,上面还有断了的水草。
低洼之中的泥水混入了它的口鼻,浑身被黑泥包裹,它上岸的瞬间,就瘫在了地上。
黑马痛苦的嘶鸣,无助的用眼神看柳云芝。
“即便被救,也逃不了死的结果。注定了的结局,谁都没法改。”李况看着那绿衣少女,她就像那些无用废物,成天叫嚣的老臣。
即便有马群,头马还是活不过来。
这不就说明,大越就是如此。
他必将坐上最高的位置,谁都没法阻拦他。
谢栾轻咳,“玟王殿下,不看到最后,怎么知道结局。”
李况要说什么,却发现低洼处,那少女趴在头马身上。
她会医?
到底是谁家的娘子,原本以为是定远侯府出来的,但他仔细瞧过那张脸,奇丑无比。身上胡装料子,竟有些像是宫里的。
头马站了起来,双腿虽然战栗,但在黑马的扶持下,能够站稳。
它活了,它竟然活了。
李况捏着拳头,必死无疑的结局竟改了。
而这一切,都怪那女人!
是谁,她到底是谁。
别让他查到,不然叫她好受。
谢栾俯看低洼,李况却气的转身。
现在是不欢而散,他也明白,谢栾和自己永远都是敌人,绝无可能再有其他情况。
草浪阵阵,原野之上,少女与骏马站于一起。
“快走吧,跑的远一点,别再靠近这里。”柳云芝摸着棕褐色头马的头颅,它温顺的抵着,并没有厌烦。
黑马甚至底下身子,想要将柳云芝驼到背上。
烈马难训,尤其是头马。
司马局的人盯了多久,想要将它们驯服。
此时却在柳云芝的手底,甘愿成臣。
柳云芝抿笑,她知道不仅是自己救了头马,还因为……
她有灵泉。
救头马的时候,她的一捧灵泉让马群激动。
嘶鸣不断,她能感受出马儿对灵泉的渴望。
想起以前喂丑月时,好像也是如此。
“柳大娘子,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到这了!”
“云芝,你没事吧。”
翟紫兰和李婉匆匆赶来,看到野马,都不敢贸然靠近。
柳云芝对着他们笑笑,看见贺粲已经在谢栾身边,提着的气总算松下来。
马群警觉,柳云芝拍拍它们的身体,“去吧,以后要小心,别再掉入泥坑了。”
头马似乎不服,甩头不满的嘶鸣。
黑马直接撞过去,这才停下。
或许是担心还会有人来,它们用头蹭了蹭柳云芝,随后奔跑向前。
它们飞奔在自由中。
向前,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