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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弘瑾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也不用因为梅德海胡乱攀扯,进宫去找成帝告状了。
    他大手一挥:“行,那就照本王之前说的,敲锣打鼓地把人送去内廷监,沿路都好好儿宣扬宣扬,让他们知道本王不是好惹的!”
    “……”
    王爷一意孤行,王总管和高统领都劝不住,只能照办。
    俞督主回到东厂,因为早上还要去见太子,他只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正抓紧时间处理公务,那头就听到瑾王府大张旗鼓地抬了具尸体去内廷监。
    俞督主:“……”
    确实是瑾王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瑾王越是嚣张跋扈,成帝越是不会起疑。果然,宫里只是下旨申斥了瑾王一通,理由也是他太过高调,私下反倒赏了些东西算是作安抚。
    毕竟内廷监没□□好人,以瑾王耿直的性格,发脾气也是应该的么。
    但有个人却很不高兴,那个人就是太子,他觉得父皇有意偏袒老五。
    他晚点见到俞督主,就说起了这件事,完了还道:“五弟这么不着调,督主从湖州回来的这一路上应该很不容易吧?”
    他刻意强调湖州,就是试探俞督主的反应。
    太子今年都三十四了,蓄着短须,表面一副悠然从容,专心洗茶的模样,实则急躁和野心都写在脸上。
    俞督主默默看着,心下嗤笑,听说太子府上养了五六十个谋士,如此不堪大用,还有脸说瑾王不着调?
    瑾王看似鲁莽,实则行事缜密、有大智慧,俞督主自己可以骂瑾王,却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是,觉得刺耳。
    俞督主等了一会儿,等太子展示完他的茶艺表演,又礼贤下士,亲自斟了一杯茶给自己,才状似动容地起身:“有劳殿下,杂家自己来就好。”
    东厂势大,他是完全不惧跟太子同坐一席的,何况对方亲自相邀。
    督主喝了一口茶,其实把茶水都倒进了袖袋里:“殿下,杂家一直有件事想请教殿下,既然殿下如此礼遇,杂家就直言不讳了。”
    “督主请说。”太子来了兴趣。
    “杂家之前在湖州捉拿白家余孽,殿下是知晓的吧,厂卫连夜审问,竟然问出给乱党传递消息的人出自宣平伯府……”
    “宣平伯府?”一个破落伯爵府,太子一时没有想起来,也不知道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还是身边幕僚提醒他:“宣平伯的女儿前年嫁给了吴三老爷作继室,之前三老爷求情,殿下不是答应帮宣平伯……”
    太子瞬间领会,差点惊得跳起来:“什么?”
    父皇要是知道他跟白家勾结,还不得生撕了他!
    “殿下莫急,杂家总觉得这个消息来得太容易了,没有证实之前,不敢轻易告知陛下。不过杂家想查却是不太容易了,殿下若是得空,不妨亲自查一查。”
    东厂想查是没有太子自己查容易,但早晚还是能查出来的,太子觉得他这么说是给自己面子,也是提醒,于是感激地扯了扯嘴角:“孤明白了,孤一定查清楚,给督主一个交代。”
    俞督主欲言又止,太子见状忙道:“督主但说无妨。”
    俞督主蹙了眉:“只是些未经证实的消息,殿下听听就好,当不得真。那白寄年误中蛇毒而死的,不过此前他一直说早晚要让杂家不得好死,似乎对京里的某位非常有信心。
    如果那人不是殿下的话,又是谁呢?白茂年生前大肆敛财,东厂抄家的时候抄出来的不足十分之一,如果白寄年把消息告知对方……唔,据杂家所知,那个时间,只有一位府上派了暗卫去过湖州。”
    俞督主知道白家留有巨宝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越是遮掩越是说明心中有鬼,干脆大大方方说出来。但他偏又说得不清不楚,太子果然上当:“谁?”
    俞督主敛眸不语,借着喝茶作掩饰。太子挥挥手,很快就有收集消息的暗卫膝行进来,在太子身旁耳语。
    “他?”太子嗤笑,根本不信:“他一个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也敢跟孤争?”
    俞督主适时送上最后一击:“殿下此言差矣,没有人说过病秧子就一定不会痊愈吧?像宫里的归元道长,听说他炼的丹药对于活血养颜有奇效,这天下能人异士众多,有真本事的也不少……”
    太子眼神变了,想也不想起身抓住他的手,厉声诘问:“督主知道什么?!”
    俞督主盯着自己的手腕,直到太子放开,才若无其事地道:“杂家只知道前些年那位府上遍寻名医,最近好像都没有消息了不是吗?”
    其实是有消息的,只是誉王病好了,求医的布告就只是做做样子,没那么着急和急切了。要知道前几年誉王府可是年年提升诊费,一度被大夫们视为扬名和暴富的捷径,只是一直没人走通罢了。
    太子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脸色全都黑了。
    老二,老二骗得他好苦!他差点就给对方作了筏子了!
    俞督主还嫌不够完美,最后给自己上来就泄密的行为作了解释:“杂家一个阉人,本来是不想掺和这些的,但如果有人想把黑锅甩到杂家身上,那杂家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太子本就因为突然得知誉王痊愈,对他忌惮非常,俞督主这番话一说,他瞬间撇清了他的嫌疑,把誉王列为了头号怀疑目标。
    对了,那告密信说不定也是老二让人送的!
    俞督主不怕他查,就怕他不查!誉王府留的破绽可比他要多,他都给太子指明方向了,其他的不说,宣平伯府那里别人查起来困难,因为要顾及太子,太子亲自去查,宣平伯府还不被翻个底朝天。
    等太子发现誉王的秘密,他相不相信誉王得了财宝都无关紧要了。这两边斗起来,他直接坐山观虎斗,顺便混淆混淆视听,谁还能追查到真相?
    第136章
    之前已经说了,太子是个心胸狭隘的,又常年被成帝打压,熬到三十多岁了,要说他不想坐上那个位置是不可能的。本来就害怕旁的兄弟跟他争,听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出了誉王这个漏网之鱼,简直是触到太子逆鳞了!
    俞怀恩走后,太子回想之前,谋士劝他誉王活不了多少年,为了彰显自身大度,他睁只眼闭只眼让誉王进了礼部。
    礼部掌管礼乐祭祀、典礼学制等等,虽然没有多少实权,但他拦不住誉王跟官员们交好啊。
    一想到誉王用那副文质彬彬、虚怀如谷的模样跟文官们谈笑,他还嘲笑誉王装相、白费工夫,现在看来,那就是当着他的面拉拢大臣啊!
    人就是这样,一旦升起怀疑,随便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被无限放大。
    太子派人去查了,但是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心急的他根本等不了,暗示手下官员针对起了誉王。
    太子的谋士想劝,却被他反过来发作了一通,甚至怀疑他们被誉王收买了,才会那么袒护对方。
    这时候誉王的势力网因为太子党的针对,逐渐浮出了水面,太子的谋士也心惊了,不但不敢再劝阻太子,还帮他出谋划策对付起了誉王。
    太子党和誉王党就这么轰轰烈烈地斗了起来,朝堂上乌烟瘴气,偏偏成帝高坐钓鱼台,冷眼旁观,其他派系官员也不会傻得掺和进去。
    男主誉王虽然痊愈了,但他目前只是蛰伏发展阶段,因为萧弘瑾的原因他不但错失了白家家财,还被太子提前发现,能讨得了好就怪了。
    誉王一派节节败退,输得很惨。
    这天他放在吏部一个重要位置上的官员被御史大夫检举落马,一回到王府,连温文尔雅的风度都维持不住了,进门就摔起了东西:“该死的萧明齐!该死的俞怀恩!”
    他都不知道自己那部棋算错了,太子萧明齐和俞怀恩没有斗起来,他自己却陷了进去。
    太子一开始针对的时候,他不是没像以前一样放出一两个弃子示弱,毕竟谁都知道他身体不好,稍微装装样子,太子也懒得搭理他。
    但太子这次像吃错药一样,一直揪着他不放,他要是不还手,就等于这些年的蛰伏全都打了水漂,誉王怎么可能愿意!
    因为太子没有跟成帝揭发他装病的缘故,誉王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他有了威胁,太子不针对他才怪。
    其实太子不是没想过揭发,但谋士告诉他,誉王博学多才,在文官和文人中风评极好,他要是揭露出来,无异于给誉王添砖加瓦,递上助力。
    太子一想他又不是斗不过誉王,老二背着这个病秧子的名头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才不帮他正名呢,于是就没有揭发。偶尔在朝堂上看见老二在他面前装病,他甚至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回去就跟下官嘲笑誉王今天又做了什么,似乎还在其中找到了乐趣。
    誉王的一众谋士等他发泄够了,才走进书房议事,其中一个谋士道:“王爷,如今的时局对我们很不利,秋猎计划还要继续吗?”
    这个谋士偏重稳妥,他觉得如今聚在誉王身上的目光太多了,这时候行动有暴露的风险。
    “你错了,越是时局对我们不利,王爷越是要抓住机会,置之死地而后生。”另一个赞成冒险的谋士道。
    他们王爷手里的棋子已经不多了,如果任由太子将他们爪牙拔干净,那王爷想翻盘都没机会了。
    誉王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个行刺计划他已经谋划两年了。准备动手的那批刺客活动的地盘都跟太子有着七弯八拐的联系,最后肯定也要栽赃到太子名下,毕竟太子的名头很好用,就跟宣平伯府那里一样。
    如今太子一边调查,一边整肃门客和手下官员,他要是再不行动,这批人手一旦暴露,两年的谋划就打了水漂了。
    最后誉王下定了决心,还是要动手。
    太子对付他为什么那么容易?还不是因为有父皇的支持,因为他是正统!
    等他把太子拉下马,又获得了父皇的信任,如今失去的大臣又算得了什么,他招招手就能给自己换一批。
    “那俞怀恩…还是要想办法把他引出城。”那个赞成冒险的谋士道。
    誉王听到俞怀恩的名字就恨得咬牙,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将计就计,趁着引俞怀恩出城的机会把人解决了。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俞怀恩武功极高,白寄年设下陷阱,又出动全部杀手都没能让他伏诛。他这时候出手除了白白浪费人手,说不定还要把嫌疑引过来,实在没必要。
    “好,那就想办法引他出城!”
    萧弘瑾这段时间看戏看得很愉快,晖王和谢国舅都喜欢来找他,他不用去上朝,就能听到很多关于太子和誉王相互拆台的笑话。
    大概是觉得站在同一高度交流起来容易,晖王就算了,他要跟弟弟联络感情,后宅没什么好讲,干脆就拿朝堂之事当敲门砖。谢国舅原本是为了教育外甥,试着跟他聊了一些,竟然得到了正面反馈,时间一长,他也爱跟瑾王说话了。
    有些话他的幕僚和下官不好说,瑾王却是无所顾忌的,每每骂一句“蠢货”都骂到了他心坎上……不愧是他外甥,都跟他站在同一阵线的!
    当然,萧弘瑾看乐子的同时,也没忘了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关注在朝堂上,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没有多此一举派人把金银运回来,只是暗中买了一些钱庄、赌坊、镖局、戏园子什么的,别小看了三教九流的玩意儿,这些地方得到的消息才最多最广。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招兵买马。这个时代愚昧的人很多,忠诚程度也就比向往自由的现代人要高,像他那些铺子的管事,萧弘瑾捏着他们的身契,他们就老老实实做事,旁的一句不敢多问。
    而且这种签了死契的下人,主子要他们贡献一两个儿女干要命的事他们都不敢不答应,只要主子不一口气把全家逼上绝路,要他们顺从再容易不过了。
    至于朝堂,萧弘瑾暂时没打算出手,只投资了几个秀才和城卫,都是在他们最低谷最困难的时候给了点银子,那些人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萧弘瑾忙起来也没忘了给俞督主写信,他把左恒训练出来了,那家伙三五不时就会跑来当信差,在他家督主光明正大的放水下,左恒这家伙赚赏银赚得盆满钵满。
    对此冯千户和袁海生他们都觉得很神奇,每次督主不满意他们的办事效率,阴沉着脸又不骂人的时候,左恒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他们督主的脸色立马就好了。
    左恒无语,能不好么?
    好几次瑾王都是当着他的面写的信,那信里都快把他们督主夸出花来了,还有情诗,什么“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2”,他都不知道瑾王去哪儿找了那么多酸诗,他不是不爱看书么?
    有一回冯千户强抢民男的事情暴露了,督主很生气,从外面回来的冯千户匆匆找到左恒:“你那个信还有没有?老子等着救命呐!”
    左恒朝天翻了个白眼:“没有。”
    冯千户以为那信是他写的吗,想要就有?
    “嘿,你小子!”冯千户指了指左恒,不敬上官,你给老子等着,出来就让你好看。
    冯千户耽误不起,匆匆进去了。
    左恒一点不惧,他现在是有靠山的人了,有瑾王信使这个差事在,督主都会选择偏袒他!
    秋猎的时间越来越近,萧弘瑾本来以为誉王都暴露了,原剧情里的秋猎刺杀肯定也就被蝴蝶掉了。
    可是他很快就接到俞督主离京办事的消息,同时过来的还有俞督主派过来的四个人。从他们锐利的眼神、鼓胀的肌肉和行走之间仿若无声的步伐,萧弘瑾就知道这四个大汉是练家子。
    萧弘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信,问他们:“你们主子还说别的什么没有?”
    信里写了,这四个家伙是徐山大刀门的,名字分别叫徐破、徐前、徐为、徐先,名字听起来有点怪,大概是什么刀诀。督主在信里还说,这四人背景干净,今后就归他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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