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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中一片苍凉,她缓缓瘫坐下去,一夜细雪未融,遍地冰冷,只是腿脚都已经麻木了,再冷再寒也感觉不到。
    奚画颤抖地伸出手,捂着脸放声大哭。任凭她有多难过,眼中也流不出一滴泪水,堵塞的情绪压抑在心口。
    ——你这眼睛,可能以后都流不出泪来了。
    ——哭不出来是好事啊。哭多难受……
    人之所以有眼泪,想必是为了倾泻悲伤,泪水流出来,悲伤也就没有了。
    可惜她没法流眼泪,悲伤只能永远埋在心里,愈积愈多。
    宋初解下披风,俯身罩在她肩头,柔声道:
    “小四,回去罢。”
    *
    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正午时,奚画才昏昏沉沉地转醒。透过碧纱橱上的格子,隐约看到金枝和宋初站在外头,低低说着什么话。
    她第一反应是,金枝怎么在这里?
    转念想了想,又明白了些许。
    啊,是了,他们一定也是一伙的……
    怪不得丁颜说没见着他们,原来是这样……
    隐约是看到她,宋初低头叮嘱了几句,转身出门。金枝立在原地,迟疑了好久才打起帘子进屋。
    “小四,你起啦?”她神色有些闪躲,从桌上端了碗汤药,款步在床边坐了,“大夫说你是心倦神疲,劳累过度,该喝点参汤补补。”
    金枝舀了一勺在唇下轻轻一吹,小心翼翼凑到她嘴边。
    奚画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登时便紧张起来,脸上笑得很僵硬。
    不知是什么心情,静默了少顷,她终于张口喝下。
    这一瞬,明显感觉到金枝大松了口气,也许以为自己会把药碗掀翻,然后又怒目而视地与她大闹一场?
    奚画移开视线,伸手从她手中拿过药碗:“我自己来。”
    “哦、哦……”
    手上没了东西,金枝越发显得不自在,半天也不知手放哪里是好。本想着她会问自己缘由,会质疑,还可能会发火,可这般安安静静的,反倒令她惶惶不安。
    喝完汤,奚画将碗还给她,仍旧缩回被窝里。
    “小四……你还没吃饭呢。”
    “把饭菜放在桌上就是。”
    精神很差,她其实什么也不想吃,刚养好的身子,似乎又一点点瘦下去。
    奚画坐在桌边,看着满满的菜肴只觉得恶心,勉强吃了半碗饭就起身,到床沿上坐下,抱着软枕一言不发。
    命人收拾好碗筷,金枝亦不敢到她旁边,只站得远远地,又担心她会有吩咐,时不时抬眼瞄几下。
    奚画头靠着床架子,目光直直望向前面的茶壶,忽然开口:“金枝。”
    她吓了一跳,忙点头,“嗯。”
    “你是宋人还是金人?”
    她略带几分尴尬地垂首,“我是宋人……”
    奚画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喃喃道:“真好,你爹现在该是知州了罢?”
    金枝没有答话,手搅不停地着衣摆。
    “真好啊。”她长长赞叹。
    *
    端月元春,大年才过,街上还弥漫着浓浓的喜庆。
    傍晚,刚入夜,高挂的灯笼便被人点亮,照着江州最偏僻的一条巷子。此地酒肆赌坊林立,青楼妓院满路,处处笙歌,萧鼓喧空。
    走到赌坊门口,里面传来一阵叫好声,似乎看到人群围聚的高台中间有两人在打斗,拳脚舞得猎猎生风。
    其中一人身形魁梧,一招一式皆有法度,显然是有些武功底子的,而另一人稍逊,只是胡乱出手,这般拆招,不过一两式就已然扛不住。但见那壮汉抬腿一扫,男子直直被踢飞出去,在场一阵哗然,眼看要撞到那门边之人身上。
    正在此时,关何脚步一转略略侧身,男子便从他身边而过,直挺挺倒地。
    旁观人没看清他动作,只是对台上的壮汉连珠彩喝。
    “哥,哥!——”
    赌坊里不知从何处跑出来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双目含泪,直扑到那男子身上。他被揍得厉害,浑身都是伤,鼻青脸肿的,连模样都快辨认不清。
    少女不敢碰他,又担心他的伤势,一时急得不知所措,偏偏顾家的老爷这会儿也气急败坏地往外走,一到门外站定,指着地上的人就骂道:
    “哭?你有啥好哭的!该哭的是老爷我啊!这么大把的银子全打水漂了!”
    “之前不是说有把握赢的么?眼下倒好了,全赌场的人都来看老子的笑话,你还好意思哭,都给你们兄妹害惨了!来来来……还钱还钱!”
    少女哭得泣不成声,“顾老爷,我哥已经尽力了,求求你,发发慈悲罢!”
    他把手一摊,“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念经诵佛的,哪儿来的慈悲给你发!你们俩要么赢,要么还钱!”
    说话间已有两人上前,在那男子怀中搜寻,可惜找了半天也只摸出一两的散碎银子。顾家老爷气得话也说不出来,抬手示意可以开揍了。
    于是左右二人拉开那少女,摩拳擦掌,向那男子步步逼近。
    这般场面着实很凄厉血腥,瞧着那棍棒将落下,忽然有人不紧不慢的伸出手握住。两边随从不禁微怔,大力想将棍棒自他手中夺回,然而挣扎半晌却纹丝不动。
    怎么平白无故杀出个程咬金来?
    顾家老爷眉头一皱,盯着来者上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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