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能想到刑侦的第一把能烧到法医科?
雁息公安口的法医人丁凋零,去年市局的主任法医安息涉嫌投毒致人死亡,马上要以过失致人死亡罪被公诉,省厅法医技术处的副处殷故也与犯罪团伙勾结,被同伙下毒灭口,病逝在公安医院。技术口本来就重视人才自身能力和素质,一连倒下两个耗费多年心血培养的栋梁之材,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顶上缺口,就连省厅也束手无策,为应对特殊情况,不得不返聘了位已经退休的老法医回来带新人。
说到底,这萧始虽然是澳洲留学喝过洋墨水的人才,但人家的本职是外科医生,跟法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并不擅长处理过于“稳定”的医患关系,也不知怎么就空降到了他们局里,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偏偏想不开要来做法医。
本来狄箴是想不明白其中利害的,不过知道了即将调任的副支队长是江倦,两人还是这样暧昧的关系之后便豁然开朗。
“还有一点我要声明,结婚协议是他在我重病神智不清时骗我签下的,按说并不具有法律效力,同时我国目前并不认可同性婚姻的合法性,所以他的证件在国内就是废纸一张,我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各位想的那么有趣,建议大家不要在任何场合传我的绯闻。”说着他倏然绽开灿烂的笑容,令在场众人感到毛骨悚然,“以上都是发自内心的忠告,虽然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也无望恢复到全盛状态,但我敢保证,在座的大多数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奉劝诸位,爱、惜、生、命。”
他一字一顿的话音就像催命的魔音,悦耳动听,却让人感到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寒意席卷全身。
刚上任第一天就给下属和合作部门来了个下马威,让所有心里对这位“身残志坚”的江副支队长还心存疑惑的人得到了最完美的解释。
——这人,果然不好惹!
然而被踹懵了的萧始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不是拔腿就跑,竟然在走廊里不知死活地叫嚣:“我擦,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薄情寡义的渣男啊,提了裤子就不认人,是老公没把你伺候爽是怎么!你说要离婚我不肯,最后不也是答应分居给你一段冷静期了吗,让步到这个程度还嫌老公不够体贴,那老公再退一步,主动叫你前妻,让你提前代入一下离婚后的体验总可以了吧!”
江倦的脚步顿了一下,也就仅仅是一瞬间而已,狄箴脑中却已经闪过了从开天辟地到科技纪元上下五千年的恩怨情仇了,心道萧始这人之前看起来还算靠谱,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把脑子搞坏了,怎么现在满嘴跑火车,就不怕惹恼了江倦,到时候姜惩亲自提刀上门讨说法吗?
今天受了太多的惊吓,白饺饺已经进入躺平看戏的状态,撕开一包薯片给各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同事分了分,一群人没见过这阵势都觉着新鲜,也想八卦一下新领导的私人生活,纷纷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想看后续他们的江副会和前夫碰撞出怎样的爱恨情仇。
不过萧始是什么人?那可是见惯了医闹和大风大浪的过来人,江倦头顶的阴云压根就没被他看在眼里,当场倒地捂着胸口又叫唤了起来,“我警告你啊,不能家暴,这里可是警察局,你后面那么多穿警服戴警徽的人民公仆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虐待我的,今天我们必须把这事给掰扯清楚,分居多少年了还不回家,你在外面心野了是吧!”
江倦冲上前去,一把抓住领口把萧始扯了起来,话音依旧没什么大的起伏,却多了些咬牙切齿的意思在里面。
“他们都是我的人,我今天就算在这里卸了你的胳膊腿,他们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萧始一舔嘴角,朝他风情一笑,“那前妻你可得手下留情,你老公我就三条腿,卸错了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就没了。”
正当僵持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喊:“萧法医!萧老师!萧……”
好不容易攒起来点的温存气氛荡然无存,萧始盯着江倦苍白的嘴唇,不甘地咽了口唾沫,不耐烦地数落道:“一会儿法医一会儿老师的,干脆叫法师算了!大半夜的,叫魂儿呢!”
那年轻人手里还拿着把解剖刀,一见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挤在门口看着他,忙把刀收到背后,“那个……刚刚您让我用开水浸纱布,把遗体的关键部位解冻了,我一回头您人就没了,我,我有点儿害怕,您要不……过去看看?”
虽然他也觉着,对方现在大概没有心情理会他,但只要不是回去一个人面对一具硬了的尸体,让他拆桥毁婚那都不算事!
“多大的人了,日常工作还害怕,要不是江副着急,就应该让你跟那遗体抱着睡一晚上练练胆儿。还有,你说话注意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什么特殊癖好呢。”
“我……”
“你手里的东西和身上的衣服怎么回事,第一次进解剖室吗?大半夜拎着刀出来也不怕吓着人,赶紧回去看着,我马上就过去!”
那年轻人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便迟疑着走了。
江倦自觉今晚的闹剧已经够多了,再者他杀鸡儆猴的立威目的也已经达成了,便吩咐狄箴和刚赶到局里的技术侦察科长裴迁带着几个眼睛还没睁开,头发都飞立着的技术人员回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