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到了。
他:看见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回了个:嗯。
大概三五分钟,他又回一句:我特别喜欢。
我笑了。
宿舍一个人没有,我笑着笑着就开始抹眼泪,最后干脆双手捂脸。
又过很久,他跟我说:我和她分手了。
我心有波澜,却还要宛若朋友口吻关切问:怎么了?
他说:回头再说吧。
我说好。
他又问:打电话?
我说好。
电话接通,他在学校操场散步,我们各自无话,沉默很久,他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他一声叹息。
我重蹈覆辙。
第8章
我们恢复联系。
我们学校放假早,寒假从元旦开始,我迫不及待地回家,跟他显摆返程车票。
他嫉妒到骂脏话。
我给他发各种幸灾乐祸的笑声。
他:啧,再给爷笑两声。
我故意压低声音粗犷地笑两声。
他: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有毒。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啊。
聊天框文字在笑,火车上,我脸上也全是笑。
那个时候从西北回我家只有火车,我一般买过夜的卧铺,一觉睡到天亮。
从火车站出来,天亮一角,太阳初升,我深吸一口气,闻到一种充满安全感的气息。
小时候总是读不懂乡愁,长大以后才深切明白,乡愁就在呼吸里。
小时候总觉得家乡的四季好难熬,每个年岁的节点都在盼望长大,长大以后才发现能够看到家乡的四季转变其实是很幸运的事情。
我望着天边一角看很久,拍一张照片发给他。
照片刚发过去,他也发一张照片过来。
我们拍了同一个太阳。
我忽然有点热泪盈眶。
我把聊天记录截图给小猴子,说:我好像熬出头了。
小猴子也在省内上学,只不过是靠南边的城市,她也拍一张照片。
那里是阴天。
但是她说:我这边没有太阳,但是阿姐啊,我永远做你的太阳。
她又说:你去追寻月亮吧。
眼泪落在手机屏幕上,液体放大作用让月亮两个字变得大,又模糊。
我回她一个“好”字,转回少年的聊天窗口。
他发来一句:这该死的默契。
我笑出声。
笑了半天。
我爸来接我,回家的路上问他:起那么早?
他:这不是为了迎接你?
我:在哪儿迎接我?
他:在我心里。
太阳升得更高,阳光开始一点点染红天空,也染红我的脸和耳根。
我口是心非:滚蛋。
他:啧,叔叔来接你了?
我直接录了一段我爸的视频,我爸扭头问怎么了,我笑着:“说嗨。”
我爸很配合我:“嗨。”
我发给少年,他回一条语音,我随手点开,他清朗的声音清晰地传出:“叔叔早上好!叔叔辛苦了!”
我一下子没忍住有点脸红,匆匆点掉了语音,随后怕爸爸多想,又故作大方地笑两声,跟我爸说:“跟你打招呼呢。”
我爸问谁啊,我一边假装打字,一边说了他的名字,我爸“哦”一声,说对他有印象,然后问我他在哪儿上学,学的什么专业,往后有什么打算,我一一答复过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明明中间那么久没联络,我却对他了如指掌。
什么准备往前走。
我真是太会自欺欺人了。
我自嘲苦笑,又偷偷地,有一丝庆幸。
庆幸,我还在原地。
庆幸,他愿意回头。
月底,全国大学生陆续进入寒假,少年踏上返程的路,我和小马大晚上去车站接他。我们到得有点早,等待的期间我一直很紧张,小马说找部电影看看,我们选了部丧尸片,看的途中我心不在焉,直到小马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我听他们聊各自的位置,假装沉心玩手机。
直到车门被拉开,我耳朵一动,心脏和呼吸具停。
小马喊他:“哟,哥,欢迎哥。”
我攥着手机,掌心发热流汗。
他还站在车外,看着我笑,我一看他笑,明明很紧张,却也忍不住笑,心里像裹了细软绵密的流汁蜂蜜,很胀很满,也很软。
我舌尖发甜,抿唇笑得越来越深。
已经临近半夜,车站附近车辆稀少,只有不停拉人的出租车和黑车,车灯发红,路灯发黄,红黄交替在他脸上,他扬了下眉,“见了我也不说话。”
我忙不迭大喊一声:“大哥!”
他笑,上车坐到我旁边,我原以为他会坐副驾驶,一下子紧张得不知所措,手脚僵硬,他有点懒散地靠在旁边,两腿分开,膝盖和我的腿轻微触碰,我全身发软,心脏狂跳,却又舍不得离开,便假装无事发生,脸扭向一侧看窗外。
忽然腿上的触碰更重,我心一跳,回头,看到他看着我笑。
与此同时还故意拿腿挤我。
我像陡然掉进蜜糖罐子里的小熊□□,宛若中大奖的贫民窟成员,心中波涛汹涌,每一片浪花都藏满了惊喜。
我被这暧昧亲密冲昏了头。
我好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