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纲吉有气无力地说,却一头撞在阿诺德的胸口,「抱、抱歉阿诺德」
「别勉强自己。」阿诺德的手轻抚上纲吉的脸,纲吉感觉到那温热的掌心时,又有想哭的感觉,但他忍耐住那种强烈的冲动,「我可以背你。」
「我没办法杀他,这样做是正确的吧。」纲吉低垂着头喃喃自语,他希望阿诺德可以告诉他答案,「我这么做,不是因为自己无聊的坚持或理想而选择牺牲他们吧。」
「你的同伴会那么想吗?」
纲吉摇摇头,他知道,死去的同伴们也不会这样想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阿诺德那简单的问句填补了他内心的不安,他轻抓住阿诺德的手臂,靠上对方的身体,感觉全身都失去力量,好像已经将所有体力燃烧殆尽。
「没有时间了,阿诺德,把那小子带走吧,这家伙我会处理。」斯佩多打断他们的对话,催促着。
阿诺德也同意斯佩多的想法,想带走纲吉的同时,他看见那把被纲吉扔掉的枪,幸好纲吉没有任何一发子弹打中安布洛斯,纲吉本身就不想要杀死任何人,纲吉太过勉强且固执地去相信杀掉安布洛斯可以改变一切,却超出了所能承受的范围。
阿诺德弯身去捡起那把掉在脚边的手枪,却在他起身那一刻,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强烈杀意,他挪动自己的身体,却仍感觉疼痛穿过他的胸口。那发生得很快,起初白色的衬衫上冒出一小块鲜红,他低头看去,锋利的刀尖凸出他的胸口,稍稍偏离了心脏的位置因此很靠近左手臂,随后对方拔出刀,原本被刀身堵住的伤口立刻涌出大片鲜血,一瞬间染红他的衬衫,身体也不稳地往前倾。
「阿诺德!!」纲吉目睹那景象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隐藏在阿诺德身后竟是安德鲁狼狈而狰狞的脸孔,他从两人身后的密道钻出,在没有人察觉的状况下逼近已经放松警惕的阿诺德与纲吉身后,就连斯佩多也因为事情告一段落而没有注意到。
安德鲁眼看自己派去暗杀幻术士的特洛伊没有返回报告任务成败,就知道事迹很可能败露,于是在伊凡柯夫还没有出手前就带着几个亲信逃往这个他精心建设的隐密基地,他必须将证据都清扫干净,就算要逃跑也必须要带着彭格列指环逃走,至于安布洛斯的性命,他一点也不在乎。
然而,来道入口处却发现隐蔽的幻觉被人撤除,还有几个彭格列的部下看守,将他们击倒后,发现基地内部受到严重破坏,所有研究员不是昏厥就是不见踪影,他知道自己来晚了,但最差的状况下,也必须要拿走彭格列指环,安布洛斯是一切的关键,安德鲁顺着密道一路到达基地的另一头,果然发现被泽田纲吉等人包围住的安布洛斯。
安德鲁判断泽田纲吉已经失去力量,因此,只要除掉阿诺德后他便有机会带着安布洛斯离开。
刺杀阿诺德后,接着他想要对付纲吉,纲吉知道事发突然且非常危险,但他确实没有丝毫挪动身体的力气了,尤其是亲眼看着阿诺德在自己眼前受到攻击,利刃穿入胸口,鲜血晕染全身的模样,那看来是致命伤的恐怖景色让纲吉失了方寸,纲吉只想着要去接住往他方向倾倒的阿诺德,无暇顾及安德鲁打算下手杀他。
一声枪响,那是纲吉失去意识前最后听见的声音。
『你老是那样子。』
『什么?』
『好像被困在那儿似的,从来没有人要求你要做那些事情吧。』
『我很喜欢这些事情啊,我身为首领所做得这些事情能够保护家族保护你们。』
『我能够保护自己,那些人也各自过得很好,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啊哈,很像恭弥会说的话呢。』
『如果能够放下这些职务,如果没有这些你所谓的同伴将你牵扯在彭格列,你会做什么?』
他停顿了一会儿,没想过对方会问这样的问题。
眼前的人总是自由自在的,就算身为家族成员之一却不受拘束,那是身为云之守护者的本性,独立于所有人之外,强大而令人憧憬的存在。
『我也许』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犹豫着那个答案。
『也许我会想和我重要的人一起生活吧,就这样平静地过一生也很不错。』
『结果还是必须和人群聚吗?』
『哈哈,跟你们在一起就是我感觉最快乐的时间。如果是和我珍惜的人一起,不管在哪里、不管在什么时间,或者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会感觉自己是自由的。恭弥不也是吗?自愿回到这个你觉得拘束的地方,跟我说这些话,你才是比较奇怪的那个人呢。』
对方看起来有点不满,但没有反驳,最后在温暖的空气中默默开口。
『因为你所在的地方,是我少数能够休憩的场所,累了,就会回来。』
纲吉眼角含着的泪水被人轻轻抹去,他感觉悲伤的理由不是因为那个梦,而是因为他害怕自己最后的一点归所都会消失。同伴们一个一个离开自己后,他来到完全不熟悉的时代,感受到恐惧与孤独,他想着有一天也许可以回到原本的时空,再次见到思念的人,找回被摧毁的时光。
他感觉疲倦,非常疲倦,想要在一个安全且平和的地方休息,只有阿诺德的身边可以让他那颗被复仇与悲伤占据的心平静下来,他想要回到自己的家,想抛开一切,好好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