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顷进来就看到这样死气沉沉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的岑临,他叹了口气,把食盒放在旁边桌子上,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看着岑临。
良久,只听一道干涩粗哑声问道:“为什么救我?”
陆淮顷也不隐瞒,“受你母亲所托。”
提到自己母亲,岑临眼睛划过一抹暗色。
陆淮顷把自己皮包里的文件整理出来给岑临,跟他细说着:“几个月前,你母亲找到我,假如有一天她不幸出了意外,让我把这个给你。”
岑临翻着,看着纸张上母亲留给自己的钱财以及房子,心情复杂,脸上更是难以置信。
不等岑临开口,陆淮顷说道:“我本职是个律师,你母亲知道你在我开的酒吧里做兼职,便时常关注着你,你也知道,早年间的禹城是个殖民地,你母亲是英格兰人跟大陆内地通婚出生的,由于混血长的太漂亮被你爸强奸才有了你,所以连带着也讨厌你,但你母亲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这份她生前为你打点好的所有钱财,算是给你最后的一点希冀吧。”
岑临紧握着手中的纸张,骨节泛白,手发抖。
陆淮顷手搭在他的肩膀处,肩膀上的骨头凸起,咯得他掌心有些痒,“岑临,我希望你振作起来,你不是没人爱,只是因为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包括你女朋友林尽染。”
陆淮顷见过林尽染几次,呆呆萌萌的小丫头,皮肤白的像瓷娃娃,看着岑临的眼睛总是盛满爱意,虽然不知道他们中间发生了什么,但陆淮顷肯定俩人都在竭尽全力爱着对方。
听到林尽染的名字,岑临发出颤抖的笑声,自嘲道:“要是她爱我,怎么会一声不吭就走了?怎么会骗我?她不要我了…”
说着,嗓子像被卡住了一般,头靠在墙上,手心压住眼睛,感受到男生肩头的紧绷,陆淮顷不缓不慢的给他揉着。
他口干舌燥,肩部得到放松,紧张突然得到缓解,眼眸微湿,岑临本就生的好看还是混血,尽管因为营养不良瘦的厉害,可从骨相来看,岑临还是好看的,要不是怕他不自在,陆淮顷真想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一番,但随即想到不知道逃到哪里去的顾吟,陆淮顷心中又是一阵郁闷。
陆淮顷靠在椅背上,给岑临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这段时间岑临一直靠着水勉强存活。
待岑临喝完,他严肃道:“岑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作为朋友,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要拼尽全力的对她好,哪怕她一声不吭的走了,你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把她逮回来,对她加倍的好,让她离不开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手,就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或是再死一次,这次我绝不会插手,等你死了,你的林尽染跟别人在一起,他们会结婚生子,幸福美满。你甘心吗?岑临。”
听到林尽染跟别人结婚生子幸福美满,他目光中闪烁着狠毒妖异的光芒,面部扭曲,脸色更显病态,令人感到莫名的战栗和恐惧,攥着玻璃杯子咬牙道:“我不甘心,凭什么她单方面说分手就分手?凭什么她可以来去自如?我会抓到她的,一定。”
眼底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看着岑临阴森的模样,陆淮顷心里有些发毛,思绪间有什么一闪而过,但也只是瞬间。
陆淮顷把餐盒递给他,“很好!保持这个状态,你想要的就要去争去抢,让自己强大,抢到就是你的,现在吃饭,养足精神,好好走你接下来的路。”
补充了能量,岑临躺下休息,陆淮顷安静离开,走廊上默了几秒,转身朝着神经科走去。
等伤口恢复差不多后,岑临办理出院回到家里,岑志峰涉嫌吸毒,蓄意杀人,贩卖淫秽视频已被判处死刑,母亲遗体被陆老板操持着火化,陆老板联系到母亲娘家人,那边已完全不承认自己的母亲了,算了,是死是活都跟他们没关系了,骨灰麻烦陆老板保管着。家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那日的鲜血淋漓。
目不转睛地扫视着家里的一切物品,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收拾着母亲的衣物,看到衣柜里一条棉白织的裙子,那是母亲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他小时候常常看到母亲穿着这条裙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岑临小心翼翼将它收起,放在自己行李箱中。
随意间拉开桌柜抽屉旁的夹层,里边是治疗岑志峰心脏病的药,摇了摇很轻,拧开盖子倒在手里,胶囊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岑临一惊,捡起来掰开,果然里边什么都没有。
想到母亲之前因为动了岑志峰的药,就被岑志峰毒打一顿,想来母亲是想偷偷换药吧,结果被发现了,岑志峰每次醉酒都得吃药,突然醉酒后神经兴奋充血,他又有心脏病很容易猝死,神志不清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胶囊里边的粉末全被清空,就是说岑志峰每天吃的就是胶囊壳来维持身体,死是早晚的事儿。
岑临想明白一切之后,手里攥着胶囊,抱着母亲的白裙子嚎啕大哭。
晚上,点着火,在空地上把家里的衣服烧了个干净,幽蓝色的火苗映在少年脸上,听着刺啦作响的霹雳声,眸底狠戾之色愈加显落。
做完一切,提着行李箱往艳遇走去,路上看见万家灯火,岑临心中羡慕渴求,但他知道,在自己没出头之前,这些都只是幻影。
暂时住在艳遇酒吧的隔厢包间里,收拾完后躺下睡觉,以后继续跟往常一样的调酒。
睡到后半夜,岑临梦到林尽染接受自己的求婚,画面却一闪而过林尽染哭着对他说:在你的爱里,我一直流眼泪,所以希望你永远别回头看我,说着林尽染就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看着林尽染身影消失不见。
岑临大喊一声:“染染!”从床上坐起,大口呼着气,额上覆着密密麻麻的热汗,看着旁边林尽染曾经躺过的地方发呆。
把被子折好,当成林尽染用力的抱着,好似她还在自己身边,失眠的夜晚那些数不到尽头的绵羊全都长成了林尽染的模样,声音嘶哑苦笑道:“林尽染,你走的好轻松,好像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可笑吧,我还在回忆里找你爱我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