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
宁无恙端着药汤唤道。
还未凉下去的药汤将他嫩白的手指烫出了红痕。
可是床上的人像是沉沉的睡着了,没有对这声呼唤产生一点反应。
世子的面容在晦暗的光影中看不出任何表情。
其实根本不是入门时那名奴仆说的那样,老王爷精神好多了,相反老王爷已经时不时陷入长久的昏睡之中,一睡就是几个时辰。
加上老王爷面上越来越重的死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王爷已是大限将至。
王爷
在老王爷身边服侍的侍女害怕这位阴晴不定的世子生气,便探出身子试图唤醒老王爷。
可是她才刚轻声吐出一点气音,就被世子看过来的眼神竟的立刻将尾音吞了进去。
世子饶命!
她跪伏在地,却不敢大声,只敢小着声求饶。
宁无恙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侍女,他用调羹搅拌了一下手中的药汤,调羹与瓷碗相碰发出了一点轻轻的碰撞声。
父王。
他继续唤道。
这次直到他唤第三声,床上昏睡的老王爷才有了些许反应。
迟暮的老人闭着的眼眸终于动了动,一会,那浑浊的眼才缓缓睁了开来。
无恙
老王爷的嗓音沉重,却是微弱的气音,他唤的艰难,仿佛说出这两个字就已经用了他的所有力气。
将药喝了吧,父王。
宁无恙用调羹盛起一点药汤,轻轻吹凉了温度送到了老王爷的嘴边。
可是老王爷并不想先饮下这药,他努力想看清自己瘦弱的幼子,几乎瘦成了一把柴的枯瘦手臂从厚重的锦被中颤抖着伸出。
抖着手握住了宁无恙细瘦的手腕。
无恙
离灵隐寺远一点
他止不住抖着的手带着宁无恙手中的药碗一起晃动,药汤掀起了不小的波涛。
可老王爷还在用尽力气说着,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想要看清。
不要掺进人妖之事,不要
药碗承受不住这样的晃动,眼见的滚烫的药汤就要洒在老王爷的床榻上。
哐当瓷碗摔在地上发出破碎的悲鸣,药汤溅了一地。
手腕还在被老王爷抓着,而宁无恙面色依旧无波无澜,没有一丝变化。
老王爷估计因为这几个动作消耗了太多精力,他本就是强弩之末,此时卸了力气便骤然陷入了更沉的昏睡中。
他看着床上昏迷的老王爷,阴郁眸子中浮上了一点冰凉的嘲弄。
可是父王
宁无恙轻轻出声,当初的您可不是这样做的
地上的侍女还跪在碎片和凉掉的药汤之中,听着世子鬼魅般的低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宁无恙起身,垂着眸看向自己的手臂,手腕上因为老王爷前面的抓握,已经留有了红色的指印。
他凝视了两秒,伸出另一只手,将手臂上面溅上的药汤缓缓擦净。
宁无恙没有再看床上昏睡着的老王爷,转身出了卧房。
照顾好王爷。
他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而地上的侍女像是被抽了骨头,瘫软在药汤中。
不动了两秒,才慢慢站起身来收拾残局。
没有将前面的波折放在心中,薛青跟着薛白来到许宣的住宅。
许宣的住宅是在一个寂静的巷中,青苔爬墙,幽静无比。
独存着在夏天的唯一凉意。
薛白轻车熟路地走进巷子,在一处停下,伸出手敲了敲木门。
敲门声在空荡的巷子中回响。
过了几秒,木门缓缓打开。
开门的是一位身穿蓝衣的俊秀书生,正是许宣。
薛小姐。
看到薛白,许宣面上就浮出了甜蜜笑意。
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到薛白身边的薛青时,他的动作一顿。
这位公子是?
许宣迟疑地问道。
面前的这位公子有些面熟,但是他一时想不出来。
薛青朝许宣友善地笑笑,可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难道说之前怕你对我姐姐误会,所以就换上了女装?
现在穿着男装是因为一时忘记换回女装了。
而薛白则是十分淡定,她直接握上了许宣的手。
这是我的弟弟,先进去再说吧。
到了屋内,薛白与许宣解释了前因后果。
得知了真相的许宣看了一眼边上的薛青,有些局促地说道:在下不是迂腐之人,薛小姐放心。
薛白柔柔地笑了,知道自己并未看错人,便又与许宣商讨了一下关于婚期的事,就要打道回府了。
而当背景板的薛青一直安静观察他的这位未来姐夫。
许宣人如其表,文质彬彬,十分有礼。
并且薛白与许宣之间的相处,怎么看都是姐姐占据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