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心疼是对陈大伯的,也是对二蛋的。
陈大伯本就老眼昏花,加上暮色暗沉,山路难行,一听便困难不已。
那么二蛋又会跑到哪里去呢?
同样也是自从祭典开始的早上过后,薛青也就没见过二蛋了。
今日有道士闹事,那二蛋不会
薛青偏头看向身边的法海。
只见法海迎着他的目光朝他颔首,俯身朝他低声说了两句。
听完这几句话,薛青惊讶地动了动眸子,但没有当着陈大伯陈大娘的面显露出来。
他微微点头,转身安抚面上愁云满布的陈大娘,大娘,别担心,你先和大伯去休息。
二蛋的事,就交给我和法海。
栖凤村山上的树郁郁葱葱,此刻在暮色之中更显的景色难辨,看去便是暗沉沉的一片。
薛青和法海上了山。
山路陡峭曲折,确实难行。
薛青堪堪握住法海有力的手臂,借了个力,才成功越过了一块崎岖的山石。
落脚难稳,最后还是面前的法海伸手揽了下薛青的腰,才让薛青稳了下来。
而一直蹲在薛青肩膀上的啾啾也跟着紧张,伸着小肉翅膀抱着薛青的脖子,担心自己因为薛青的一个趔趄就飞了出去。
也怪不得前面陈大伯前面只能无奈下山,这样难行的山路,且夜黑难寻,着实太危险了。
待薛青站稳,前面揽在他腰间的手臂就抽了回去。
不知为何,薛青的心中也随着这抽去的手空了一块。
看来自己是真的栽在这臭和尚身上了。
掩去心中似有似无不合时宜的心思,薛青想到前面法海在他耳边低语的那几句。
二蛋的身上居然被法海下了法力印记。
作为同样被法海下过法力印记的妖,薛青差不多也明白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只是,二蛋什么时候变成了妖?
联想到最近几天二蛋的异样,还有被缠满绷带的手臂。
还有栖凤村的村民
暗沉的橙红在山的尽头隐去,后头是无边无际的浓重的黑。
夜风习习,吹动了薛青散下的几缕黑发。
他们是妖的后代。
男人的嗓音响在寂静的山野中,就和今晚的夜风一样微凉。
你是说
不用法海再说,薛青就已经懂了法海的未尽之意。
栖凤村的村民竟是妖与人的后代。
随着一代一代村民的死与生,妖的血脉在他们身体中逐渐稀释下去,被压在了深处。
他们居住在栖凤村,和普通的人一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样荷锄乘凉,一样摇扇聊天。
时间已经太久了。
连他们自己都已经忘了他们是妖的后代。
多年前的凤神降临,鸾鸟现世。
因此唤起了栖凤村村中村民的一点妖的力量,但他们自己却毫无所察。
因为这变化实在太微小,仅仅只是身体更为强健,耳目更为聪明,干活更有劲了。
栖凤村的村民将这一切的变化都归为凤神的馈赠。
而栖凤村也因此日渐繁盛,田地丰收,家家丰裕。
栖凤村村民血脉中流淌着的妖血并没有被完全激活。
直至今日的凤神祭典。
鸾鸟再临,福泽而下。
再加上不速之客道士们的打岔,全都激化了栖凤村村民的妖化。
他们获得了妖的一部分能力。
那二蛋也应是妖血觉醒导致的妖化?
薛青一时思考出了神,也没注意到面前横斜过来的一枝树杈,细细长长的一条。
而薛青毫无所觉,只顾着想着这件事,迎着这段树杈就直愣愣的走过去。
眼见着那粗粝的树枝就要打到薛青的脸上,薛青的面前蓦地伸过来一只手,挡在了薛青的脸前。
唔。
檀木香味袭上鼻尖,薛青柔软的脸颊直直撞到法海的掌背。
这一下撞的不轻,鼻子泛起惹人烦的酸意来,让薛青忍不住皱起了脸。
啾啾啾!
原本还在打盹的小黄鸟发现薛青被撞到脸后立马打起了精神,小翅膀叉着腰难得有胆控诉突然伸手的法海。
薛青也被迫停住脚步。
此时天光已经完全消散,月亮出来了。
月辉撒在了少年的身上,照的他身上热烈的红衣都冷了下来。
薛青捂住被撞到的鼻子,一双杏眸茫然地抬起,显然还没明白过来状态。
他看向身边伸手过来的法海,月光清冷,给面前的颀长僧人镀上了冷冷的仙人似的辉。
但出尘的仙人伸手拨开面前低矮的粗粝树枝。
他说:当心。
若是被这个粗粝的树枝打到了脸,这滋味必定不好受,也会留下一条显眼的红痕。
法海用手挡在了那枝树枝。
薛青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枝条竟是带着刺的,像是荆条。
你的手!
身体永远比脑子动的快,还没反应过来薛青就已经下意识的抓过法海的那只手掌。
借着月光,薛青看到法海的手背上留下了几点浅浅的刮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