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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姐,这是干什么呢?”
    黄丽珍笑得合不拢嘴,见人回来了,忙拉着她坐下,“考数学呢,李队长让给大家表演表演,刚出了几道题,这几个娃还抢着答,机灵得很。”
    “好!”
    孙新杰答了个15+20的计算题,大伙儿都鼓掌喝彩,麦场里许多人都没念过书,可他们的孩子都在农场念书,人人都觉得有机会念书一定不能错过机会。
    这会儿不管答了什么题,这群叔叔婶婶们都叫好,把一群小孩儿乐得晕头转向。
    大军激动起来,主动举手,“我,我还能背诗!”
    “我也会!!”
    “我能背两首!”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都想表现表现。
    一首《静夜思》,一首《赋得古原草送别》,孩子们干脆摇头晃脑一起背诵起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徐老二没念过书,可看着自己孩子背了首诗出来,觉得真是有出息。
    “我闺女真是文化人了!以后你爹我出门走路步子都能迈大点儿!”
    “徐老二,你当心扯着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去你的!老子才不会!”
    一阵哄笑声响起,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赵雪梅乐呵笑完,撺掇那群孩子,“快呀,找李队长要糖去,你们表演比唱大戏的都精彩,可不能饶了李队长。”
    “好!”
    七八个孩子立马把李正民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要糖吃。
    “赵雪梅,你心够黑的啊,怎么撺掇他们找我要糖。”
    黄丽珍难得跟赵雪梅同一战线,“李队长,孩子们不是给你表演的节目嘛,你不给不合适啊,大伙儿说是不是?”
    “对对对,李队长,你可不能小气。”
    孩子们在他身旁撒娇,纷纷要糖吃,李正民招架不住,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我投降我投降!你们这么机灵鬼哟,这把糖还是我从书记那儿顺的,还没揣热火呢。”
    几只手从他手里抓糖,一秒钟就没了。
    玲玲也抓了两颗,赶紧跑到姐姐身旁,“姐,我拿了两颗糖。”
    陈叶云笑笑,“不错不错,还抢着了。”
    “华子,你抢着没啊?人妹妹可是本事了,抢了两颗。”
    “娘,我有!”曾兆华咬着嘴里的糖给黄丽珍看。
    “李队长这回是大出血咯哈哈哈哈。”赵月倚着陈叶云笑得开心。
    玲玲剥了一颗糖纸,把糖递到姐姐嘴边,“姐,你吃。”
    黄丽珍和赵月见着,心里发酸,“还是丫头好,瞧瞧那几个小子没一个过来的!”
    陈叶云笑得得意,面上透着几分狡黠,“那是,我们玲玲最可爱。”说完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夜里三点,麦场还有说话声传来,有人借着夜风在扬场,小孩儿们一个比一个亢奋,又开始玩弹珠了。
    旁边的大人堆里,说着这几天收麦子的事,一个个又吐苦水,又抖乐子。
    “行了,要睡的抓紧去睡会儿,过会儿大部队就要来了。”
    有些人眼皮开始打架,准备眯会儿去,陈叶云问了弟弟妹妹,两个小家伙玩得兴起,压根不肯睡,她只好自己跟着郝少东往窝棚里走。
    “你躺这儿睡会儿。”郝少东把自己外套扔在窝棚最里面的一个位置下面给她垫着。窝棚搭得简易,下头就铺了麦草,枕头也是拿衣裳堆的,男人睡左边,女人睡右边,小孩儿睡中间。
    “嗯。”陈叶云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了。
    *
    再醒来时,外头已经响起各种嘈杂声,陈叶云抬手看了看手表,六点半。
    挣扎着准备起身,她突然看到自己枕头边放了个鸡蛋,红色的。
    今天是五月十五(农历)啦?最近忙得晕头转向的陈叶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生日。
    第31章 生日
    陈叶云拿起红鸡蛋, 细细看了会儿,圆圆的小小的,心里猜到是谁放的, 她把红鸡蛋揣进衣兜,见窝棚里还有几个婶子,几个小孩睡着, 便小心翼翼起身走了出去。
    阳光灿烂,直直照到眼睛里,她伸手挡了一下,再拿开手时, 看到麦场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正干得热火朝天。
    不过郝少东人不在, 这人应该是一大早就回连队去了。
    “陈医生, 来吃点早饭!”一个婶子见她出来站在麦场边,从自家的早饭里分了两个馒头给她。
    “梅婶,不用不用, 你吃。”陈叶云知道这都是自家带来的,哪好要人家里吃的。
    “你客气啥啊,上回多亏了你给我开了药,吃个馒头算啥,你拿着吃。”梅婶把硬头塞给她, 又回麦场去了。
    盛情难却,陈叶云找到自己的水壶, 就着凉水把馒头咽了,馒头还有余热, 味道挺好。
    “呜呜, 飞飞飞~”
    一大早, 最有活力的一群人当属小孩儿,半夜才睡,这会儿已经开始玩起来了。
    旁边路上,李凯当老鹰,曾兆华当鸡头,身后六个小孩挨个扯着衣裳当小鸡。
    “啊啊啊啊啊,跑快点儿,要被抓了。”
    李凯一动手,曾兆华身后的一群小鸡队伍都跟着动,像根弯弯的草,一会儿向左倒,一会儿向右摇。
    陈叶云看了一眼,弟弟妹妹都在里头,脸上挂着笑。
    “大军你跟玲玲吃了早饭没?”她走了几步扯着嗓子问。
    “姐,我们吃啦!珍婶儿给的馒头。”
    两人又蹭上黄丽珍家的饭了,陈叶云点点头,自个儿先回家去。
    家属院里人不多,大伙儿都在外头忙,陈叶云刚走进来就和孟婉娘郭梦莲打了个照面。
    两人点头对视了一眼,郭梦莲手里揣着布兜匆匆忙忙往外走。
    煤炉又开始工作,陈叶云烧了一壶水洗了把脸,最近一直在外头忙,脸有些疼,估摸是给晒伤了,她打开卧房柜子的抽屉,拿出蛤蜊油,小拇指沾了点儿往脸上抹。
    红鸡蛋被放在盛满热水的瓷碗里烫着,陈叶云细长的手指按着鸡蛋顶轻轻晃动,鸡蛋在水里转着圈。
    她想起以前生日的时候,爹娘也给她煮红鸡蛋,后来爹娘走了,爷爷和大伯伯娘给她煮。
    剥了壳,陈叶云一人在屋里把红鸡蛋吃了,白生的蛋白,泛黄的蛋黄,鸡蛋真是个好东西,好吃。
    给随身带的水壶灌上水,她又出发了。
    这一天,一如前几日的忙碌,她和郝少东没见上面,后来碰到白威才知道,他临时被营长派去城里谈事情了,农场兵团要买联合收割机,让他帮着看看把把关。
    下午,陈叶云终于逮到两个小的,把两人喊过来给他们脸上抹蛤蜊油,一个个脸上都有些起皮了。
    玲玲闻着香香的味道,乖乖让姐姐抹。
    大军就不愿意了,“姐,这不是女孩儿抹的嘛,我不要!”
    陈叶云一把扯着他袖子,不让走,“这分什么男孩儿女孩儿?难不成那大太阳晒下来的时候还只晒女孩儿不晒男孩儿吗?你看你,脸上都起壳壳了。”
    孟婉在不远处等着,她要和玲玲一起玩,眼睛直勾勾看着这边。
    “孟婉,你过来。”陈叶云看见她,又招呼她来跟前,这人脸也差不多。“来,给你也抹点儿,你们去玩记得戴好草帽,这日头太晒了。”
    “好,谢谢云姐。”院里辈分乱,她爹让她跟着玲玲喊,但是她喊郝少东又喊的叔,大伙儿都说不管了,随意。
    回卫生所的路上,陈叶云迎面遇到个骑着二八杠的同志,人穿着一身绿色工作服,自行车车头挂着个绿色布包,上头写着“人民邮政”的字样。
    邮递员同志停下车,跟人问路,那人就指着陈叶云的方向,不多时,邮递员同志便骑着自行车赶到了陈叶云跟前。
    “你是陈叶云同志吧?”
    “是。”
    “这儿有个你的包裹和信,地址也没写全乎,就写了个农场地址,我还是一路问过来的。”
    陈叶云接过包裹看了一眼,竟然是家里寄来的,她眼里瞬间染上喜色,“谢谢同志,辛苦了。”
    今天不用守场,她又去田间麦场看了一圈,晚上七点才回了家。
    回来前,她见弟弟妹妹还在玩儿呢,就叮嘱两句,让两人九点前必须回来,今天不能再疯了。
    屋里空荡荡的,陈叶云点了煤油灯,坐在卧房的桌子前,先拆开了信。
    “陈家小云亲启:
    小云哪,我是伯娘,你大伯嘴笨说不来话,让我来说。上回收到你寄回来的信,我跟你大伯让强子念给我们听了,他还是出息了,大部分字都认得到,看到你们在那边过得好我们也放心了。
    我们都写不来字,现在找的村里头冯婶儿帮忙写的。
    家里一切都好,我和你大伯身体也好,以前还爱脑壳痛,最近也不痛了。强子和娟娟也乖得很,我们大家都好。
    今年天好,收成应该不错,到时候年底又能多分点钱,家里又养了一只鸡,现在一共三只了,我们隔三差五都吃个鸡蛋,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陈叶云看着信,眼里都是笑意,回想家里的模样,土石块房,堂屋的大桌子,里屋的木板床,厨房的锅碗瓢盆,一切都在记忆深处。
    “你领着大军和玲玲过去,跟家属院里头的人还处得来吗?跟人相处,要和和气气的,远亲不如近邻是大道理,我们隔得远也帮衬不了你,平时和邻居处好关系,关键时候要互相帮忙。
    郝连长那边条件好些,按理说日子应该好,但是我们担心你报喜不报忧,净挑些好话说,可是路这么远,也没办法。
    我趁观音菩萨二月十九(农历)生日找村里徐婶悄悄请了四个平安健康符,就放在那个包裹里头的,你打开的时候要注意,不要弄坏了不要掉地上了,也不要被人看到了。
    本来早就该拿到寄给你,结果徐婶说观音菩萨忙,请了两个月才请下来,你到时候把符放在枕头底下,观音菩萨会保佑你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陈叶云会心一笑,搁下信忙去拆包裹,里头装了好几个袋子,有晒干的萝卜干,地瓜干,一件碎花的确良衬衫,最后一个小袋子里外里包了三层的符。
    红色三角符,上头画了些陈叶云看不明白的符号,她握在手里看了会儿,又放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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