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你在走神?”
温热的气息吹在我的耳边,我的皮肤起了鸡皮旮瘩。
顾酩真是个变态……
我看着前面跪了几个男人,穿着黄色的校服,每个人都被他蒙上了黑色的眼罩 ,双手被绑在背后,那几个人紧张地呼吸着,可连呼吸声都不敢太大,生怕惊扰了别人。
我的心在抖,手中沉甸甸的枪几乎要拿不起来,但是顾酩从我身后将我环住,姿态亲密地拖着我的手,手枪对准中间的人。
“姜月……你看,他们欺负了你的朋友,还伤害了你,你不恨他们吗?”
我的牙齿止不住打颤,我在顾酩的怀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顾酩想让我开枪把那天霸凌我的人杀掉……
倒不是说不恨,也不是没有想过杀他们。
可是不是这样的……
我抬头看了眼顾酩,他看着我笑得很高兴美丽,期待地看着我。
顾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低头,而且比起杀了眼前这几个男人,我更想杀掉的是……我身后的顾酩,这个长着美丽似妖,伤害我的男人。
顾酩突然低头,他好像在亲吻我的头发,他咬住了我的耳朵诱惑我。
“姜月,你看,你讨厌的人他们就乖乖地跪在你面前,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开枪打死他们。”
我没有说话。
“而且,你那天可是拿了一把小刀就刺中了叁个人。”
“姜月,你真勇敢……”
他突然开始舔我的耳朵,被他含住的那只耳朵那半张脸似乎被注入了毒素,我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顾酩感觉到了我的发抖,他喉咙振动发出低笑。
“姜月,你最恨的人是我,对吧?”
他的左手抬起我的下巴,拇指上的戒指冷得让人心口一颤。
我被迫抬起头,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
他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脸上,顾酩的味道是雪地上冻死地动物冰冷而血腥,不带一丝生机。
他的眼睛很黑,像深不见底的地狱,我在里面被恐惧的炼狱灼烧。
我想移开我的视线,可是他的手那么有力,我不能动弹丝毫。
“杀了他们,给你杀我的机会。”
恶魔在欺骗我,我怎么可能中圈套。
可是枪声响起来,房间里少了一个人的的呼吸声。
剩下的跪着几个男人开始小声啜泣,有人在求饶。
“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没有不霸凌别人了!”
拼死求饶的声音像锥子一样一下一下敲打我的耳膜,我觉得吵人聒噪,心里升起一股烦闷。
我刚要抬手,我突然顿住了…
我刚才杀人了?
我仿佛才从梦中惊醒,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般僵硬地扭头看着顾酩,他露出一个优雅而认可的笑容。
他深色的眼睛里带了一点欣慰的情绪,他帮我把脸两侧湿淋淋的头发温柔地别到耳后。
他松开了我的的手,我的后背猛然一空,他静静地站在我旁边好像一个慈父对着他的孩子行为赞赏道。
“好孩子,做的不错。”
他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流漏出来一丝柔情,他帮我擦掉脸上的汗。
“不要紧张,第一次杀人都是这样的。”
他的手指那么凉,可是哪怕抚过我温度偏高的皮肤,我也几乎没有任何知觉了。
我看了一眼被我一枪打中的人,在子弹射入他体内的那一刻那个人就停止了呼吸。
他的胸口红了一片,他向后倒下,嘴巴还是张着的,但那里面再也发不出来任何声音,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我的心头狂跳,一种眩晕感包裹住了我,杀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肾上腺激素疯狂分泌着,哪怕我紧紧的咬住我的下唇,我也控制不住由内心深处产生的诡异兴奋感。
明明开枪前……我在顾酩的怀里还在发抖,好像一个被欺被猎人网住的小动物,弱小而无力抵抗。
顾酩说杀了他们,我就可以杀了他 ……我就动手了。
我感觉我好冲动,我对顾酩一无所知,或许他只是在逗弄我,因为……我根本杀不了顾酩。
可是看着死去地那个人,我把下唇咬破,我也感觉不到一丝后悔或者反胃之类的感觉,甚至极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露出那份隐秘的欢愉。
就好像……我先天对杀人不排斥,是天生的杀人犯。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疯狂,有更多汗水从我的脖颈,额角渗出来。
“姜月,你做的没错,他们欺凌别人,你是正义的,或许你只是杀了一个人,但是又有多少人会免去莫名的霸凌,就像你和你朋友一样。”
我脑海里被迫回忆起那一天,季弥痛苦的被推倒在地上,她的泪水 ,她的尖叫无助……
我的内心被浓重的阴影所笼罩,顾酩又轻飘飘的开口
“不是每一次都会那么幸运…”
顾酩笑出声来,“你觉得那一天如果你们没有被及时赶过去的人所救会发生什么吗?”
我的大脑不受控制地顺着顾酩的话语开始幻想,季弥会被侵犯,就像我被顾酩……
想到这里我开始痛苦起来,噩梦般的回忆从我大脑深处激活。
我快速地按动扳机,一声,有人尖叫。
我的眼前不再是乖乖跪着的施暴者,是顾酩,是黑暗的屋子,是季弥被拉下裙角发了疯无效抵抗被施暴,是施暴者们的笑声,是顾酩黑暗的眼神……顾酩旁若无人在监控下给我喂药,对我嘲笑恐吓,每一个细节,药的味道,顾酩冰凉的体温,在我面前不断重复着出现……
又一声枪响,房间里安静了起来,静悄悄地……
再也没有哭泣没有求饶声,只有我胸口地血在燃烧着,我的呼吸急促而猛烈,好像磕了药,我的后背被汗水淋透了,我仿佛溺水般身体沉重。
枪口有白烟冒出来枪身发着热……我突然意识到我又杀了两个人。
这一次不是顾酩的恶意诱导,是我自己的选择。
房间里面现在是叁具尸体,只有我和顾酩两个活人。
我的手指很困顿,似乎有万斤重,我的眼前被水雾打湿,困住视线的是我的汗水吗?
我竟然出了这么多汗……
顾酩抱着摇摇欲坠的我,我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顾酩冰凉的手盖在我的眼皮上,是那样的冰凉,在我滚烫的眼皮上触感强烈,我突然打了个盹。
“好孩子,不要怕。”
他虚伪而又温柔地说着,用手指帮我拭去脸上的汗。
“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他温柔地说着,他的气息均匀地撒在我的脸上。
突然他的手挪开了,我的视野里看到顾酩的整个脸。
他漆黑的眸子里里不再是往日的冷酷和讽刺,此刻满是令人心碎的柔情,白的不正常的脸上有着病态的红晕,挺拔鼻子下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嘴角勾起美得惊心动魄的弧度,嘴唇颜色好像浆果般鲜颜美丽。
顾酩明明是冷冰冰的毒蛇……
可是他此刻看上去好像一个堕入了人间被引诱的爱欲之神。
他充满粘稠爱意的眼神仿佛成了实质化的蛛网,而我就仿佛掉落在蜘蛛网上的毒虫,只不过这蜘蛛网的材质有着令毒虫上瘾的味道。
不然为什么我觉得他摸我脸蛋的时候为何如此轻柔,为什么此刻我没有害怕,没有抵触,不像之前一样对他只有深入灵魂的彻骨仇恨。
可是我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被顾酩浓厚粘稠的气息包裹着,我的灵魂出卖了我,大脑停止了思考。
他亲吻我的额头,“做的真棒,姜月。”
他的嘴唇是滚烫的,他的气息明明是一如既往的令我讨厌……可是他的语气他的动作却让我此刻诡异地感到心安。
“你的苏逡已经走了,我陪着你好不好。”
他的话仿佛轻飘飘的羽毛,但又如巨钟般震荡了我的心灵。
我的心口哽住……比起杀人带来的分裂魔幻感。
铺天盖地的悲伤好像埋伏好了地猎人冲进来网住了我的心脏,一把将我残忍绞杀,痛感毁天灭地。
我好难过啊,仿佛是一个生命被困在埋了千年的坟墓,有着难以承受的孤独之苦。
几个小时前我才给苏逡送上飞机。
他的体温,气味声音我都听不到了。
他离开的那一幕他的背影就好像风一样消失不见了
我再也看不到他。
苏逡,他走了……
他真的走了。
再也没有人保护我了。
我…
而且刚刚…
刚才还杀了叁个人…
我杀了人,还变态地感到一种兴奋……
我是个疯子……
我难道不是疯子吗?
随着一声声自我逼问,内心的情绪似绵延不绝的大山将我压垮,而海水灌溉了我的理智冲刷我的骨头
我一口咬住自己的食指,不想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口腔里爆发出血腥味儿让我反胃。
我感到一种剧痛,不仅仅是心脏和胸腔,也不是紧紧的贴着皮肤不断流动的血管,我的整个灵魂都在悲鸣……
我安安静静仿佛尸体一样躺在顾酩怀里,只有滚烫的带着悲伤的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宣泄而出来证明我还活着,作为一个有感情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