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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康熙有点不满意。
    明明自己刚才训斥皇额娘和二哥时,他们两个虽然老老实实认错但也没多少害怕的神色,现在倒好听到自己说要告状给皇玛嬷,就……怕了?
    小康熙怨念丛生。
    正当他准备表示自己打算不改变主意的时候,旁边的周御医忍不住说话了:“回禀皇太后,此事微臣必须禀告给太皇太后,您的身体必须好好调养休息才是。”
    仿佛一道惊雷在琪琪格头顶打响。
    福全喜上眉梢,欣喜若狂的他踮起脚尖,拍拍琪琪格的肩膀:“皇额娘,没事的。”
    你说的没事更像是幸灾乐祸!
    琪琪格怒目瞪着胆大包天的福全,福全哪里还有初次见到自己时的含蓄羞涩,可怜可爱,分明就是个熊娃。
    琪琪格咬牙切齿的同时,周御医又说道:“当然关于二阿哥隐瞒病情的事情,微臣也会上报给太皇太后。”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福全惊呆了。
    紧接着涌入他耳朵的是琪琪格偷笑的声音,福全小脸通红,气急败坏,明明是同一阵线的两人却是和斗鸡般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气。
    小康熙幽幽长叹。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的是做恶人的不是自己,还是该失落于自己被两人忽视,莫名体验到何为萧瑟可怜。
    不过小康熙还有更重要的事。
    吩咐宫人护送皇额娘到里间休息以后,小康熙收敛笑容,表情严肃,双手背在身后:“这些宫人,二哥打算如何处置?”
    小康熙注意到琪琪格的异常是从自己询问处置宫人开始,同时又想起自己曾听宫人们聊起的闲言碎语。
    皇额娘入宫时曾受过惊吓。
    许是皇额娘心善,听不得处置人的事情,因此才会惊吓成那样。
    小康熙有些懊恼,自觉自己也有错。
    他乐得与福全插科打诨将此事略过,却没有打算放过那些宫人。
    福全也收敛表情。
    他抿了抿嘴,忍不住抬眸看了看跪在院子里的宫人。宫人们面色惶恐,不敢哭也不敢说出求饶的话语,只是一双双眼睛里满是哀求。
    福全于心不忍。
    他沉默片刻,又小小声道:“这件事……也有臣的错在内,要不,要不就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董鄂氏一直如同壁花般站在边上。
    她沉默不语,等到的就是处置宫人,却没想到会听到福全这一番话,董鄂氏登时面露不满。
    还未等她说话,小康熙毫不犹豫的反驳:“若说二哥生病是自己隐瞒,错在自己的话,二哥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冻疮又是怎么回事?要朕说,分明是伺候的宫人压根没有把二哥你放在心上。”
    前去抓捕宫人的塔娜也上前一步。
    她一板一眼的回答:“二阿哥,恕奴婢失礼。奴婢先前奉皇太后旨意抓捕宫人时,还搜查了宫人住所,从里面搜查出不少东西。”
    塔娜身后的小宫女沉默上前。
    她手上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摆着几个匣子。塔娜伸手将匣子打开,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金叶子、金豆子、银锭和一些玉佩饰品。
    数量之多让小康熙都有些震惊。
    更不用说小福晋董鄂氏,她一双月牙眼睁得足有铜铃大。只看了两三眼,董鄂氏便气得声音颤抖:“这,这分明是,是额娘送给你的!”
    “还有这个?福全你上回说弄丢了?”
    “还有这个……”
    “宫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
    福全满脸惊讶和愕然。
    他再是善良单纯,可是在宫廷里谁没有十七八个心眼子?福全的小脸逐渐点燃,落在身侧的双手也紧紧握成拳头,气得浑身微微颤抖。
    福全觉得刚才为宫人担忧的自己就是头驴!
    至于小康熙和董鄂氏望着福全,一致认为他是个小傻子。小康熙叹了口气,侧首吩咐塔娜:“皇太后心善,不忍在先帝丧期大动干戈,便杖责三十,退回内务府去罢。”
    塔娜面色微肃,恭声应是。
    皇帝本可以自己下令,却借口是皇太后的旨意,目的是什么?自然是为了遮住主子受惊吓,无心处置宫人的事,保全主子的面子。想到这里塔娜神色越发恭敬,同时也暗暗高兴。
    主子可不是皇帝的生母。
    皇太后想要在后宫里过得顺顺心心,那也得有皇帝的支持才是,而如今皇帝已经送出台阶,塔娜自然要将此事做的尽善尽美。
    她悄然退下,迅速去做。
    院子里备受煎熬的宫人们面露绝望,有几个忍不住哭出声,又被迅速的堵上了嘴。
    福全立在原地,没有为他们说话。
    董鄂氏觉得皇帝的手段太轻了些,恨不得将这帮胆敢作践自己儿子的宫人尽数杖毙,只是她一低头就发现福全面色郁郁,董鄂氏顿时顾不得那些宫人,连忙揽着他和声安慰起来。
    里间的琪琪格也得到消息。
    她微微有些怔愣,又想起刚才通体发寒,惊恐欲绝的感受。这些大半是前身的情绪,部分是自己的,前身受到强烈刺激下的惶恐,以及自己面对价值观破裂的恐惧。
    又一次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的时代。
    琪琪格勉强镇定下来,同时还有点苦恼前身遗留下来的问题。
    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对了!想到金手指的琪琪格,赶紧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只可惜捣鼓半天那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倒是让乌日娜频频目露担忧,唯恐主子又一下子身体不适。
    琪琪格到最后只能放弃。
    只能说,许是医者不自医的……缘故?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乌日娜,刚还一点反应也没有的金手指立马冒了出来:女患,月经延迟十日,小腹胀痛,月经失调……
    琪琪格沉默。
    乌日娜满脸疑惑:“主子?”
    看着半点痛色都没有的乌日娜,琪琪格完全想不出她居然有经前疼痛的症状。琪琪格沉吟片刻:“乌日娜,你的月事是不是延迟了?”
    乌日娜神色尴尬且震惊。
    只是望着琪琪格求知欲爆棚的双眸,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奴婢的确延迟了,是一贯来的毛病,不碍事的。”
    琪琪格又是一阵沉默。
    她想了想:“今日让小厨房里准备一道黑豆红花汤,还有日后不准你吃生冷的东西,用膳回头温一下再吃,哀家记得你平日都不肯回屋去用,只在茶房里扒拉两口。”
    乌日娜下意识道:“奴婢要伺候主子……”
    对于这种话语,琪琪格只需叹一口气:“哀家也想长长久久和你在一起,可是若是你身体不适的话……”
    乌日娜又是窘迫又是高兴。
    她立马美滋滋的表示:“奴婢定然按着主子说的去做。”
    琪琪格满意颔首。
    另一边周御医也赶赴乾清宫,将皇太后和二阿哥的病情禀告给太皇太后。
    刚刚与辅政大臣商讨完朝务政事,甚至还没坐下来喝一盏茶,太皇太后就听到了这么两个坏消息。
    乾清宫里寂静非常。
    几乎有一盏茶的时间,太皇太后都没有说话。
    周御医战战兢兢的。
    这事宫人有错,御医更有错。周御医在养心殿没被处置,到乾清宫却早已做好了被处置的准备,只是等候发落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意外的是太皇太后并未多说,只是吩咐周御医退下。送走周御医以后,太皇太后疲倦的长舒口气,她倚在软榻之中,刚才的气势顷刻散去。苏麻喇默默走到太皇太后的身后,轻轻为太皇太后按摩着太阳穴。
    太皇太后紧锁的眉心缓缓散开。
    她低声打发了嬷嬷去问话,嬷嬷去的快回来也快,很快将皇太后发现二阿哥生病,随即使人绑了宫人,以及宫人被处置的事情尽数交代。
    小康熙想遮掩的事情也没能遮掩。
    太皇太后总体还是比较满意的:“皇帝处置的还算不错,只是留在宫里还是不太合适,传哀家的旨意,等杖刑结束以后将他们尽数送去瑞山。”
    瑞山乃是顺治帝生前择定的陵园。
    多年战争,国库空虚,以至于顺治帝登基十余年都尚未开始建造,愣是拖到如今才开始,急需大量的人手。
    提到瑞山,就忍不住想起失去的儿子,太皇太后面上悲色一闪而过。她努力遏制心中的疼痛,选择转移话题:“琪琪格也是,福全也是,都太过于心慈手软了。”
    苏麻喇低声道:“皇太后和二阿哥还小呢。”
    太皇太后无语:“福全小也就罢了,琪琪格都二十岁还小呢?二十岁的时候哀家都有两个女儿了……”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
    太皇太后沉默片刻,忽然没头没脑的发问:“她到京城了没有?”
    苏麻喇恭声回答:“已经到了,明日入宫为先帝爷上香。“
    “回头让她去坤宁宫一趟。”
    “是。”苏麻喇应下,顿了顿又补充:“想必皇太后见到,定然会懂得主子的苦心。”
    第8章
    养心殿里弥漫着幽幽檀香。
    置身于淡雅温和的檀香之中,琪琪格也禁不住放松下来。她脱去鞋子,整个人蜷缩在软榻之中,选了个自己觉得最舒适的姿势闭目养神。
    期间乌日娜还送上汤药。
    苦涩冲鼻的味道瞬间将檀香压过,同时也将琪琪格从片刻的安宁中拉了回来。她坐直身体,拒绝乌日娜呈送上前的汤匙,双手接过药碗。
    药汁黑黝黝的。
    记得自己以前最是不喜欢喝中药,每回闻到味道都拔腿就跑,到后头也是能躲就躲,有药片药丸子的话那是连口服液都不会看一眼的。
    而如今就只能喝中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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