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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何时回来?”
“回禀陛下,应当是在三日之后。”
季逢君点点头,吩咐道:“三日后罢朝一日,大开城门,朕要出城亲自迎接——”
陛下做得这个决定虽然与礼不合,但却是没人劝阻,大将军是有功之臣,厚爱些是应该的,而且捧得越高摔的越惨,一时间对大将军便充满了同情。
季逢君不知道这个,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嗤之以鼻。
等到君晏率一千卫兵,赶至城门,打算进城之时,却是被这阵仗吓到了,文武百官列于道路两侧,皇帝御辇停在中央——
这竟然是在迎接他入城。
季逢君现身,目光落在了那熟悉的身影之上,眼中带上了笑意,缓缓从车辇之中走下。
君晏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下马要向季逢君行礼。
季逢君快步上前,立刻把君晏扶了起来,握住君晏手,缓缓道:“大将军辛苦了——”
“末将不敢。”君晏说着不敢,但眼中不知怎的,似是想要落泪一般。
季逢君携着君晏便要往御辇上走去,君晏微微一愣,正要拒绝,便有礼部的人道:“陛下,御辇只能由陛下和皇后共乘之,大将军坐上去怕是与礼不合。”
季逢君大笑了笑,反而欢喜了起来,道:“与礼不合便不合,昔日汉高祖都能为大将军驾车,我与大将军共乘一车,又有何妨?”
汉高祖为韩信驾车那是还要韩信为他卖命,但是君晏大将军是已经卖完命,就差功高盖主了,这能一样吗?
还拿淮阴侯比大将军,就不怕大将军害怕自己也会落得和韩信一样的下场吗?季逢君这话一出,倒是没人敢劝谏了。
很长一段时间之中,朝中的大臣看向君晏的眼神都是充满了同情——指不定哪一日就跟韩信一般被株连了三族,又怎能不令人同情。
直到三年过去,五年过去,十年过去——那些同情过君晏的人,肠子都快悔青了,他们是有多想不开,不同情自己,去同情大将军?
自大将军回了京城,赏赐是流水一般送入大将军府,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大将军府了,而是应该称为晏王府了。
陛下竟然收君晏为义弟,据说是在陛下还在信阳的时候,君晏便救过陛下,是以陛下才会对大将军如此信赖——如今更是齐国唯一的一位,应该也是最后一位异性的亲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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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山,就在京城附近,其中不仅有皇家最大的马场、猎场,更有整个京城一带,最负有盛名的一个温泉。
今日,陛下一大早便请了大将军去了华清山之中游玩,还吩咐道,明日早上若是他不回来,那便不上早朝了。
这可是件稀罕事,但是陛下吩咐了,他们又岂敢不从?不过,按照陛下的性子,吩咐这句话应该是以防万一,不可能真的就不上朝了。
“陛下,不在宫中吗?”
乐亿安来找陛下请辞,竟是扑了一个空,一问才知道陛下与大将军竟是去了华清山游玩,要到次日才会回来了。
华清山——华清山,乐亿安思索了许久,才想起是那个有温泉的华清山——原来是这个,他说怎么那么耳熟。
次日,陛下却还果真没有回来。
乐亿安不禁咋舌,但他想要请辞的心思越发迫切,犹豫片刻,还是向晏王府走去。
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早点见到陛下呢?
乐亿安进了晏王府,他也常来晏王府,倒是没人拦着,他径直便去找了君晏。
他正路过,却是听见了陛下的声音,“阿晏,慢慢喝粥。”
随即便是君晏的声音:“公子——我的手又没受伤,我自己喝便好。”
乐亿安有些不明白,又听了片刻,余下的话倒是平常,他正准备要走,却是听见季逢君有些愧疚的声音道:“我为你上药吧,大夫说,必须要尽快用才好。”
乐亿安不禁倒吸了口冷气,立刻屏住呼吸,消失了踪影——该死!为什么他总能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又有一日,季逢君与君晏讨论政事,一时间忘记了时辰,宫门都落了锁,季逢君便引着君晏到了他的寝宫。
君晏这才发现,他很久很久之前写的“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被季逢君装裱了起来,挂在床上。
“公子……这个可以取下来吗?”不是君晏嫌弃自己,但这字着实是有些丑了。
季逢君却是轻笑了笑:“当然不可以。”
他话音一转,笑道:”除非……”
除非什么事情倒也不清楚,只可惜一夜过后,那副字仍旧在原来的位置。
后来,乐亿安终于找到请辞的机会,扔下镜堂便和影十一块离开了,而镜堂则被季逢君交到了君晏的手中。
前世玄衣司,今生镜堂,君晏不禁轻笑,他倒是摆脱不了这样的衙门了,只不过一暗一明,倒是天差地别。
就这么一晃,三年便过去了,陛下仍旧勤于朝政,未曾懈怠,也没有做出擅杀功臣的事情来,一时间君臣相知,是为佳话。
只是陛下哪哪都好,就是登基三年,后宫之中却是空无一人,准确来说,陛下继位之前,后院也是空无一人,帝王无子嗣,又怎能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