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们低垂着头如履薄冰,朝四周握住床柱,紧接着乔茉便感觉身体一阵腾空。
“七姑娘,老身劝您安顺些,乖乖承恩,倘若惹恼了摄政王殿下,让宁安侯府因此受到牵连,姑娘您的母亲可就不好说了。”
秋嬷嬷跟在后面睥视着想要反抗的乔茉,眼神轻蔑。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揪紧锦被的乔茉浑身一愣,呼吸乱了又乱。
她张合着颤抖的红唇,却发不出半丝声音。
......
悬挂着红色床幔的软榻被摇摇晃晃地抬到了前殿。
婢女们战战兢兢,碎着步子放下床柱往外移,就连方才趾高气昂的秋嬷嬷此时此刻也不敢抬眸半分。
吱呀一声大门被合上,未燃蜡烛的殿中漆黑幽森,飓风从窗户缝隙中钻入,带起纱幔摆动,诡异骇人。
轰隆——
惊雷在天际炸裂,刹那间白光透过窗户,将地面的新鲜血迹和躺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照得分明。
身处大殿中心的乔茉蓦地瑟缩,惊骇的尖叫哑在了喉间。
她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后背泛起的森寒和体内涌动的燥热疯狂交织。
一面冰冷,一面炙热,她快要无法呼吸。
“殿下,宁安侯府送人来了。”
常煊单膝跪地,对于身边的尸体与血迹习以为常。
而正是这一声让乔茉蓦地发现身旁竟还有旁人。
“哦?”
低沉的男声自高台上传来,他指腹轻轻摩挲过滴血的匕首,拉长的尾音缠杂不清。
常煊垂头命人拖走了尸体,悄无声息地告了退,大门开合,殿内再无他人。
外界的大雨声像是被隔绝,室内蔓延起诡异的沉寂。
或许是怕的,也或许是药物的作用,乔茉惶恐不安,紧攥地骨指泛白。
体内的热浪愈演愈烈,濒临崩溃的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大口喘着粗气。
“宁安侯。”
忽然,那人又开了口,细细品味这三个字,黑暗中他好像是笑了。
卫君樾缓慢起身,一步一步踏下台阶,忽明忽暗的光影流转在流畅锋利的下颚。
“想活着吗?”
男人嗓音喑哑,落入耳中像是来自地狱的魑魅,陷入极端恐惧的乔茉发憷不止,哆哆嗦嗦地点了头。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卫君樾唇边疯狂的笑意更甚,他向前微微倾身,凛冽如冰的气压笼罩而下。
他打量过小姑娘眼底的无边惊惧,晦暗的眼底情绪不明。
轰隆隆——
下颚被男人捏起,与此同时,比方才还要剧烈的惊雷迸裂天际。
炸裂的白光映照出男人此刻病态猩红的眼眸,以及他唇角诡谲嗜血的弧度。
只此一眼,乔茉倏然看清了他的神情,她涣散的瞳孔放大,恐惧导致的胸腔跳动如雷轰鸣。
她想尖叫,想呐喊,想逃离,想疯狂挣扎,突然,喉咙被大掌扼住。
卫君樾舌尖抵上后槽牙,笑得嗜血:“那么,取悦本王。”
取悦......?
男人掌心冰冷的触感从下颚到脖颈,他指尖的凉意在此烈火焚烧之际就像是干涸沙漠中的一汪清泉。
乔茉混沌的思绪有了片刻清明,她呼吸一滞,即便是再不明白,但也猜到了此时此刻自己的处境。
不可以,不可以......她还要和允珩哥......她不能就这样......
思及此,她不断后缩,猛地摇头。
忽然肩头一痛,被犬齿刺穿的肌肤冒出殷红的血珠。
“求你......”
喉咙的撕裂感蚀骨钻心,可她的哀求却换不来半分怜悯。
“呵。”男人的喑哑低哼从那瘦小的脊梁蔓延往上。
乔茉整个人被无法挣脱的力度桎梏。
她被迫仰头,无力地嗫喏唇瓣,惊惧的泪顺着眼尾滑下,又猛地弓起腰背。
在某一瞬的剧痛中,她骤然明白,自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
内殿中隐约的痛泣即便是暴雨雷鸣也依旧无法掩盖。
殿外的巡视于守门的婢女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常煊拖出来的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们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出。
当朝摄政王殿下卫君樾,自幼身患恶疾,无数名医皆无从所治,每每发病之际理智全无。
更有传闻,有人亲眼所见,在某年某日,摄政王殿下双目赤红,满手鲜血生剥了人皮。
且,他从不近女色,据说之前被大臣送入王府的歌姬在被扔到窑子里过了几轮后,死无全尸。
如今这乔七姑娘被这般送到发病的摄政王殿下面前......
“啊......”跟来的银翘年纪最小,见这场面双腿不断打颤,跪倒在了地面,不停发抖。
秋嬷嬷大骇,赶忙看了眼紧闭的殿门,发觉无人迁怒后快步上前揪住那婢女的头发连拖带拽到了远处,狠狠地扇了几巴掌。
秋嬷嬷身形壮硕力气也大,几下便让银翘脸肿了起来,剩下的一群婢女互相对视一眼,头埋得愈发低了。
......
这场大雨直到夜半寅时才逐渐平息,乌云渐散,拂晓的天际泛起鱼肚白。
一片狼藉的室内钻入了缕熹微晨光,勾勒出大殿中央男人缓缓直起的挺拔腰背。
光晕掠过他的脊梁,斑驳的划痕细碎地横布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