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转身之际,那道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次清晰地穿过房门。
门外的人这次格外利落,敲门,喊了声:“宋老师?”
宋雪檐闷咳了声,说:“进来。”
燕栖进来了,手里提着个胖乎乎的圆桶杯。他探头瞥了眼不远处的茶几,“你不吃饭?”
宋雪檐说:“经纪人马上来,饭一起到。”
“好吧,呐,这个给你。”燕栖将圆桶杯放在桌上,“我看你喝了不少水,是不是嗓子难受了?”
宋雪檐手指捏紧,没去拿那圆桶杯,“这是什么?”
“糖梨水,没多甜,润喉的。”燕栖说完顿了顿,故意撇清关系,“小饼熬的,他喜欢你,念着你,特意求我替他来现个殷勤。”
宋雪檐也不拆穿,顺势说:“那你替我谢谢他,以后有什么好的,我也念着他。”
“他有什么好念——”燕栖在宋雪檐的目光中闭上嘴,过了几秒,又干巴巴地说,“不过是一碗糖水,再小不过的事情了,不用念着。”
“糖水是小,心意不轻。”宋雪檐伸手拧开杯盖,当燕栖的面尝了一口,“剧组这么多人呢,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念着我?”
燕栖正思考着要怎么把这桩好人帽摘回来,闻言瞬间想到之前没人和宋雪檐握手,宋雪檐孤独落座的事。
盛名在外,万千粉丝追捧,在剧组却这么不招人待见,到底是因为宋雪檐性格冷,大家懒得与他结交?还是他锋芒太露,所以惹人忌惮?
唉。
可能是觉得好喝,宋雪檐连续喝了几口糖水,喉结滚动,白皙细长的脖颈在白炽灯下竟透露出几分苍白。
见状,燕栖心里的不忍从五分蹿到七分,却又不好直接戳破人家的心酸境遇,只好婉转暗示:“宋老师,你觉得怎样才能拍出一部好戏?”
宋雪檐不明白燕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说:“剧本是蓝图,要站得住脚,导演是总建造师,眼光要长远周全,大局小节尽数掌握,各团队各组别分工合作、尽善尽美,从主演到龙套,都尽职尽责搬好每一砖每一瓦,才有可能成就一部好戏。”
“是的,要分工合作,劲儿往一处使,但咱们不说别人,就说演员这个群体。”燕栖循循善诱,“宋老师,你觉得怎样才算好的演员班底?”
宋雪檐看了燕栖两眼,在对方疑似鼓励的眼神下说:“首先别违法犯罪,给剧组带来麻烦,然后得有要拍好这部戏的决心和态度,其次得把自己的角色吃透了,对角色和剧本有敬畏之心,最后尽量和谐友爱,别搞什么幺蛾子。”
“没错,宋老师,你分析得很有道理。”燕栖露出一记「孺子尚可教」的目光,“那我们再来说说这个「最后」,你觉得演员们怎样才能和谐友爱,怎样——”
宋雪檐将圆桶放在桌上,燕栖很有眼见地闭上了嘴。
“你这又是试探又是牵引的,到底想说什么?”宋雪檐翻脸无情,“有话直说,不说走人。”
靠诶,好拽!
燕栖的乖巧和体贴瞬间死了,他斜身倚在饮水台边,“你知道大家为什么都不和你握手吗?按道理,他们应该先招呼你,再来搭理我这个小新人,但是人家都不鸟你。一个就算了,今天来的老的小的都这样,你自己想想,是为什么?”
宋雪檐懂了。
他上下看了燕栖两眼,接茬道:“你有什么高见?”
见他还肯听劝,燕栖语气柔和了些,“我知道你有实力,是座孤岛,但是再孤也得靠水,人家浪打起来,你总得瞥它一眼吧。演艺圈演艺圈,圈子是人造的,你要是对谁都这样,万一等哪天你落魄了,人家合起来斗你,我看你怎么办。”
执行导演和宋雪檐说话,他温温淡淡,剧组小助理给他放杯水,他看着人家的眼睛说:谢谢,麻烦了。他不高看也不低看谁,待谁都一样,奉承虚伪和他不沾边,钻营勾连他也不会做。
说实在的,燕栖欣赏宋雪檐的脾气。
可转念一想,万一宋雪檐哪天出了事,以前被他冷待过的人联合起来欺负他怎么办?演员明星就算了,要命的是资本,比如华英传媒,又比如一些想潜宋雪檐却没成功的老色魔。宋雪檐这一路走得算顺遂,但圈子里拜高踩低是常事,到时候他受得了吗?
“你是个骄矜的人,估计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气,我也冷待过你,甚至批评嘲讽过你。”宋雪檐抚着腕上的玉珠,“如果等我落魄,你也会踩我一脚?”
“你别把我看成那种人!”燕栖语气不屑,“我一般有仇当场报,那天我不摔你了吗?”
“好吧。”宋雪檐点头,重新拿起糖梨水,“说起来你应该要比我更注意和圈内人的交际,因为你只是一个新人,还是一个出道就能吃大饼的新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你,馋着这块饼?等见到圈内那些手握人脉资源又不怎么讲道理的人,难道你会曲意迎合,舔着脸笑得很甜?”
燕栖嗤笑:“那不可能。”
宋雪檐故意逗他,“凭什么?”
“我有靠山啊。”燕栖坦坦荡荡,“你看不出来我超级有钱吗?MS顶层套房卡,比一线大咖还牛的豪华房车,一个人要用十口锅,这是什么家底啊!而且你不是和延乐哥玩得好吗,他没告诉你我哥是虞京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