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何阳听见他那两位发小无情的声音。
迟曜和林折夏异口同声:“哦。”
何阳:“不是——你们不应该挽留一下我吗?!哄我,安慰我,告诉我我在你们心里还是很有地位的,你们还是很需要一位像我这样的朋友——”
林折夏想了想:“说实话,其实也不是那么需要。”
迟曜更是想都没想:“你很重要吗。”
何阳:“……”
林折夏:“那你自己打车,我们已经收拾好东西,等会儿直接从公寓走,就不去车站了。”
何阳拖着行李箱,急急忙忙往校外赶:“等等我啊,我说着玩的,你们真叫车了啊?是不是兄弟了,是兄弟就等等我!不哄我就算了!你们要等我!!!”
最后迟曜叫了辆出租。
何阳气鼓鼓地坐在前面,林折夏和他坐在后座。
林折夏打圆场:“大壮,别生气了。”
何阳:“别喊我,我不过是一个局外人罢了。”
“……”
不过他们几个从小到大的交情,不出十分钟,何阳就自己恢复了状态:“房子买回来了?家里也收拾好了吗,那我假期可以住你那儿了。”
迟曜只扔给他三个字:“不方便。”
何阳:“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迟曜:“有女朋友了,不方便。”
“……”
司机靠边停下吧。
他想下车。
林折夏坐在后排,一边听他俩小学生斗嘴,一边给林荷发消息。
妈,我上车了
林荷的消息回得很快:带钥匙了吧?
带了
你和魏叔叔不在家吗。
林荷:忘了跟你说,我们在外面旅游呢,还没回来。
小荷,我看你是忘了我这个女儿吧。
林荷:你又不在家。
林荷:确实是有点忘了。
林折夏:……
林荷:你别说,你刚去涟大那会儿,我确实晚上都睡不着,你不在家的时候不习惯。但是人的适应能力很强,现在我觉得你不在家真清净。
迟曜注意到她脸色在不断变化,问她:“怎么了。”
“我妈和魏叔叔不在家,”林折夏转述,“他们已经忘了我。”
迟曜抬手拍了下她头顶:“我陪你。”
林折夏起初没觉得不对劲。
毕竟“我陪你”这三个字,是再简单不过的情话了。
然而等他们下了车,各自回到家,林折夏收拾了一下房间,林荷不在家,她只能自己换床单被套。忙活半天之后,她洗了个澡,正准备关灯睡觉,门铃被人按响。
林折夏穿着睡衣去开门:“你怎么来了。”
迟曜:“陪你。”
林折夏身上那件睡衣很单薄,白色,棉质睡衣。迟曜对这件衣服印象很深,她以前夏天常穿。
“我都要睡了。”她放他进屋后说。
迟曜熟门熟路地往她房间方向走:“陪你睡觉也一样。”
原本静谧的气氛,因为这句话一下变得无比暧昧。
迟曜也刚在家里洗过澡,他额前的头发还没完全干透,少年整个人比她高出一截,林折夏只能稍仰起头看他。她清楚地看到迟曜变黯的眼神,泛着银色光泽的耳钉。
少年过白的肤色被黑色t恤衬得更加醒目,或许是因为坦诚相见过,林折夏目光下移,在触及到腰腹位置的时候,眼里明明看见的是衣物,脑海里却自动浮现出熟悉的腹肌轮廓。
此时两人正面对面,站在她卧室里。
这个地点对她来说,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隐秘。
因为这间卧室,是她从小住到大的最熟悉的地方。
有太多她成长中的身影和记忆。
书桌是她以前每天都用的,书柜里,藏着许愿卡,藏着高中时那张“情侣照”,再边上的衣柜里,妥善存放着高中时候他织的那条围巾。
可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在迟曜的吻落下的时候,她的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剧烈。
窗外,蝉鸣声透过窗户传进来。
唇上的触觉强烈的像白日里的烈阳,她嘴唇时不时地被他啮咬着,掀起一阵细密的颤栗。林折夏整个人很轻地发着抖,支撑不住似的,任由这个吻越压越深。
她唯一的支撑点只有身后那张书桌,后腰紧紧抵着书桌边缘。
迟曜似乎是察觉到她快支撑不住了,于是一只手绕到她腰后,轻松将她揽起来。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从书桌,一路延续到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床上。
“挺巧。”
迟曜一只手撑着床,说话时头往后微微抬起,拉开微弱距离时说。
林折夏整个脑子都是晕的,像是缺了氧,只能愣愣地问他:“……巧什么。”
“床单和被子,”迟曜说,“和那天我偷亲你的时候一样。”
林折夏垂下眼。
她夏天的被套一共就那么两套,今天换上的这套确实是她以前最常用的。
被他这么一说,她躺在床上,仿佛回想起迟曜走的那天,她发着烧躺在这里的感受。
很奇妙的是。
他们现在,真的在这里接了吻。
只是接吻很容易走火,事态逐渐失控,林折夏忍不住用手推了他一下,提醒:“家里没有……那个。”
迟曜自然也清楚。
他原本就没打算做到最后,于是停下动作,抱着她缓了会儿。
最后少年把她揽在怀里,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林折夏感受到黑暗里,羽毛般的触觉,问:“你当初,也是这样亲我的吗。就是你走的那天。”
说完,她感受到抱着她的人胸腔轻微震动,“嗯”了一声。
然后迟曜又低下头,在她耳边说:
“晚安。”
这个假期,迟曜只在她家留宿了一晚。
次日,林荷和魏平旅游结束,傍晚到家。
魏平头上戴着一顶花花绿绿的沙滩帽,两人一看就是去海边度假刚回来:“夏夏,要不要喝椰汁?叔叔给你开一个。”
“你们是去海边了吗,”林折夏到门口迎接他们,“……椰子那么重,也不用给我带三个吧。”
魏平打开行李箱,笨重的箱子里装着三个椰子。
他把椰子一个一个拿出来说:“你一个,迟曜一个,何阳一个。”
“……”
林荷在魏平之后进屋,她穿了条度假风的长裙,一回家就忍不住挑刺:“你看看,你把客厅弄成什么样,我走的时候还整整齐齐的,你这堆零食能不能收一收?”
她说着,一路巡视到厨房间:“煮碗面也不知道把锅给洗了,要我说你多少遍。”
如果是以前,林折夏一定会觉得林荷很烦人。
可是离家太久,连这些唠叨和数落都变得温情起来。
在学校里尝试着独当一面的大学生,回到家又变成了以前的那个“小孩”。
林折夏捧着刚开好的椰子解释:“我正准备洗,你们就刚好回来了。”
林荷看眼时间,对她不能更了解:“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林折夏同志,你告诉我,你这个准备,是准备了多久?”
林折夏老老实实回答:“一个多小时。”
“……”
林荷回来之后,她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了起来。
外面的天气也越来越热,八月份,太阳晒得人不敢往外边跑。
像以前无数个假期那样,她瘫在迟曜家的沙发上,抱着冰西瓜,一边用勺子挖着吃,一边追暑期档电视连续剧。
迟曜坐在她身边。
其他发小聚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有的在打电玩,有的在聊天,整个客厅看起来一团乱。
“曜哥,夏哥——扑克,打不打?”有人扬声问。
林折夏挖下一块西瓜,头也不回:“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