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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妖有些讶异:“客人都走了?”
    萧偃抬起眼来,有些忍俊不禁:“你说呢?你让何常安紧紧跟着朕做什么?朕打发他走,他说帝师交代,让我须臾不离,蔺帅当场就笑了,说帝师醋坛子打翻了。祁垣脸红得厉害,坐立不安,很快就走了,我这还没问几句话,倒让蔺帅白白笑话一场。”
    巫妖有些讪讪,去看他写的字,“虚空粉碎,大地平沉。”这是什么意思?
    萧偃道:“禅宗有些故事,有句话道‘踏翻沧海,大地尘飞;喝散白云,虚空粉碎’,又有说僧人悟道,‘大地平沉,虚空破碎’,这其中却有些玄妙之处,和道家那边摄取先天一气,粉碎虚空,合道还虚,竟然都提到了虚空粉碎,这让我觉得有些微妙。”
    巫妖道:“无论什么修炼法门,都是对自身进行锤炼,一人即为一宇宙,领悟世界法则的过程,大同小异,都是对自己从前的固有观念的一次爆炸性的颠覆,这个过程形容为虚空粉碎也行,形容为宇宙爆炸也行,都是一个过程。”
    萧偃道:“为什么是都是犹如灾难一般的领悟过程?”
    巫妖不解其意:“嗯?”
    萧偃放下笔,感觉到了肩膀有些酸乏,便往后倒了下窝在壁炉那暖洋洋的软榻上,笑着道:“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我们说天道循环,生生不息。你也和我说过,这个世界的能量是转换着的,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回归自然,反哺天地。那么大自然的地震,海啸,火灾,这些也是需要能量来发动吧?
    巫妖眸光一闪:“对的。”
    “如果能量守恒,那为何人类怎么努力,在自然灾害前,仍然无可奈何?赤地千里,洪水肆虐,瘟疫横行,海啸山崩,在灾难面前,人类如此渺小和无可奈何。我认为并不能把灾难简单归结为是君无道,明明仁君的力量,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所以《列子》说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
    “显然,古代的哲人们也注意到了这其中的不平衡。仅仅从前说的仁君有道,天下归心,我觉得并不能解释这巨大的力量差。为什么不全,才是常态?善恶有报,为何不是现世报,立刻报?相反恶人作恶,会影响千万无辜百姓,圣人救人,却偏偏比杀人要难太多太多。道高一尺,魔就高一丈,这是从前哲人的思考,就算光的对面是暗,善的对面是恶,为什么善和光明治愈和修补的力量,却不如破坏的力量更大?”
    “人类和自然的力量相差太悬殊了,哪怕是加上有灵的万物,仍然也只是四季枯荣,任由天灾肆虐。”
    巫妖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认为,以现在你们的凡人文明,没有外力的帮助下,大概几百年,你们也能够发明出能够造成巨大灾难,战胜天堑和灾难的工具了,比如你们攻城用的弩炮,你们修的桥,造的船,某种意义上也是战胜自然,填海移山,翻山越岭,没有魔法的世界,你们能够走出另外一条路。你们可能能够像如今的飞鸽传书一样,发明出其他东西来相互联络,你们也有可能集合万千人的智慧,累积百年经验,和传说中的大能半神一般,创造出小世界,只是借助另外一些别的媒介,但整体的思路仍然都是征服自然,突破凡人身体的局限。”
    “人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你们这个世界让我知道了一个凡人是弱小的,但无数个凡人集合在一起,类加上时间,那就是几何倍数的发展速度。”
    萧偃却道:“但是,当能够造成巨大伤害力的工具或者说武器掌握在少数人的时候,仍然会以此来争权夺利,排除异己,到时候,仍然还能指望人王有道,顺天而行?得多强的气运,多强的能力,才能制衡全天下?只需要一个疯子,就能破坏掉这所谓的平衡了,生灵涂炭,灾难重来之时,难道,又需要一场洪水来清洗这人间?”
    巫妖看着聪明的伴侣的眼睛,语塞了。
    萧偃很认真看着他:“你说过,怀疑我们这个世界曾经有过高等的类似魔法的文明,就是那些散佚在不同典籍话本里头的那些道法自然的修真者,凌虚御剑的仙人,甚至妖、鬼、魔,是否就是因为这些伤害力太高的,同样掌握在了少数人的手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比如能够施展瘟疫的法术、大面积诅咒的法术,假设如话本里说的,一剑平山海,一念杀万人,那这人间是否也已失去了平衡,因此不得不重新毁灭?末法时代、诸神沦落,是盛极而衰的必然。”
    “修仙,一定是逆天而行吗?”
    “天道,一定是完满无缺的吗?万物有缺,极盛则衰。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天道有缺,无暇必毁。”
    “如果说大洪水,是天道不得已的重启,是否,天道也在寻求一个不一样的人间?不一样的法则?”
    “你也说,无数个凡人集合在一起,能够爆发出惊人的智慧,但是这其中的每一个凡人,都有着突破自我,追求世界真理的精神,才能够累积下来吧?”
    “为什么芸芸众生要为少数人的恶付出代价?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如此动荡的不受控制的能量?是否本来存在着,作为个体的凡人,也有机会吸收这些动荡的能量,转化为自身的法力?”
    巫妖微微垂下睫毛,掩住了金眸:“你若是在我们魔法世界,一定也是个天才法师,你这悟性实在令人惊叹。”
    萧偃却追问着他:“先生没有想到答案吗?你的大预言术看到了未来吗?”
    巫妖道:“世界法则,总有不一样的地方,也有相似的地方,我也在探索。”
    萧偃道:“先生明明有排山倒海之能,却一直谨慎使用,并不仅仅只是惧怕法则的排挤吧?”
    巫妖沉默,萧偃看着他,肯定道:“天道有缺,道法无常,是不是?”
    “悟天道,证长生。假设大洪水为毁灭后人间的重启,灵气匮乏是上一次高魔法文明肆虐滥用的恶果,那么,天道是不是也在修补缺憾,促使灵气复苏?道无常道,没有规定只有一条正确的道,大道三千,吾证吾道。”
    “灵气复苏,一定是需要一个非常关键的条件,一定很苛刻,却也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巫妖笑着:“再说下去,你就要和你们历代史书上那些被抨击的昏君一样,暮年求长生,行出宠信方士,炼丹修塔,海外求仙人的无道之举了。”
    萧偃却眸光清明冷静:“人皇若是天道所系,天下信仰之力所在,自然也会隐隐感悟天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也想到了证长生并非全然无法?他们努力探索,兴许也不过是想要探索那法则的真相,生命的真谛极限以及更多的可能性,只是生命太短,来不及,没有遇上那个机缘而已。”
    巫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柔将他披散着的长发拨到脑后:“你想长生?”
    萧偃看着他:“我也没那么贪心,只是想多陪先生久一些,希望先生能够在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限制。我想与先生并立于这世间,江海相期,烟霞相许。”
    他眼圈微微发着热:“我等不到你说的凡人的未来了,我只有当下,我只能许给你当下。蜉蝣只争朝夕,因为只有朝夕。”
    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而尽其乐。先生是野鹤,我却不过是蜉蝣,萧偃在心里酸楚地想着。
    巫妖久久凝视着他,伸出手指慢慢抚摸他的下颔和唇瓣,忽然微微笑了:“兴许……会如君所愿的。”他轻轻抚摸着萧偃的漆黑长发:“你是人皇啊,并不是凡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万物有缺,极盛则衰。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天道有缺,无暇必毁——《列子·天瑞》
    鹤寿千岁,以极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而尽其乐。——《淮南子》
    第104章 春日游
    春假虽甜蜜, 但仍然太短,开印后朝堂的事就忙得不得了,新粮种推广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太子每日都进宫向萧偃禀报粮种推广的进度。但如今京里, 首当其冲却是春闱在望。
    三年一次的科举大考, 今年又蒙天恩加了名额,整个京城已是沸反盈天, 满满当当都是赶考的举子,所有的店家、寺庙、酒馆,全都住满了人, 京城的住房也全都赁满了。
    钦天监印历所制的所有天文地理宝器, 全部被各地进京的举子、客商们抢购一空, 最后强行定下了每人限购一个, 客商要批发另外联系,另外交货,不许在京里售卖的规矩, 但仍然每次还是有不少闻名而来的举子没买到,最后失落地买了一套历书走了,说是一套, 自然是因为这历书竟然还分系列,四大美人一套, 星月雪雷一套,梅兰菊竹一套,总之请了京城有名的画家来绘制后印出来的, 还加了金银等色套印, 实在是精美无比,只能样样都买上几套, 回去送同窗、同乡。
    而在钦天监的店面里,则醒目地张贴着招子。原来是钦天监招收观星、算学学堂的教师的事宜,毕竟现在的钦天监官员实在太忙了,而光靠偶尔的授课已不能满足学得非常认真的孩子们的需求,更何况等到九州的观星塔建起来后,就更需要人手了。
    范左思便出了个主意,说可以在进京的举子里头招,总有落第的举子,进京一次盘缠巨大,因此有些人索性就在京里住上几年,待下一次恩科,若是能招,那便是再好不过。于是就这么定了,开始为观象学堂招募授课算学教师、地理教师、农学教师、天文老师,提供住宿,束修丰盛,贴在了钦天监印历所卖历书最醒目的墙上。
    报名的果然瞬间爆满,然而符合条件的举子们很快都领了一份试卷回去,让先解题了交回来,作为初筛。
    这倒是瞬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每份试卷题量都不多,算学放了几道题,地理则放了一份简易舆图,请标出具体地名,农学则出了几个种植方面的题,然而最瞩目的是天文的题目了,一共三题,前两题泛泛,一题让阐述天象与四季天气的关系,一题让算年份历法,一题却是问:“何为天道?”
    这道题令人瞩目的并不是问题本身,而是此题上明晃晃标着“御制”,这意味着,这是当今天子亲自出题!只要答得好,就有机会能让天子看到自己的答卷!这是天大的机缘啊!这题一传十十传百,瞬间无数举子都涌向了钦天监,只为了领一份天文学的卷子。
    而客馆酒楼,同乡的诗会文会上,少不得这道御制题都被拿出来讨论,更有不少学子直接投行卷到了朝廷各大学士的门下,大臣们也震惊了,一时之间,何为天道,成为了京城里的热门话题。
    绿杨庄里仍然是京城最一等一的好去处,护国长公主抚养太子,许多举子们自然存着到绿杨庄举办文会诗会,若是一个不小心入了太子或者公主的眼,那可就是一飞冲天的,就算公主和太子其实很少来,那不还有其他达官贵人么?
    正是早春时节,杨柳如烟,草芽鲜嫩,翠色欲滴。
    绿杨庄最热闹的是半山茶庄,这里依着山弯弯曲曲修了一间间竹制敞轩作为茶座,以灌木丛、花丛、竹子丛自然错落隔离开,从山上往下又有溪水弯曲而下。景色雅致,又能曲水流觞,付一壶茶钱和茶室的钱,便能自行在此烹茶,在这里坐上一整天,而茶室和茶室之间又能相互探访,更是结交的好时机,因此成为了清苦的读书人论诗写文小聚的最佳地点。
    “道可道,非常道!陛下出这题,其意决不在道!乃是以道观人……”举子们正在绿杨庄山坡上的茶庄一边喝茶一边高谈阔论着,半山上全都是论这天文考试题的,吟诗的,吹笛的,正热闹时。
    忽然听到马蹄声阵阵,文人们都有些诧异,毕竟绿杨庄里,一贯不能骑马进入,然而居高临下看去,却看到春日淡淡的阳光下,一个男子骑马到了山脚下,翻身下马,将手里的马缰往山下的杨柳树上随手一绕,那匹白马佩着金鞍,极为神骏,突突打了个鼻息,老老实实呆在了绿柳边。
    男子却手里倒提着马鞭,沿着石阶拾级而上,步履轻捷,一袭白袍如回风流雪,纤尘不染,人走在山道上,仿佛照亮了半座山。
    有人喃喃叹息:“怎有胡人气度如此?”
    这又才有人注意到,原来那男子有一头十分令人注目的金发,像流淌的金子,阳光照耀在上头,反射出了一层亮丽柔光,犹如东君临世,再近一些,才看到瞳色浅淡,也异于中原人。
    然而他身极修长,冠服华丽,发上束着攒丝金冠,脖子手腕和腰间,都佩着纯金的细镯和大块的晶莹宝石璎珞,一般男子佩戴这许多金饰只会俗气,这位偏偏只衬出湛然清气如雪,因其气质太过高华凛然,无人将他与那街上随处可见的胡商相比,反倒更像那寺庙里的神祇。
    早有人认出了来者身份,却压根不敢上前,只畏然悄声道:“是钦天监那位通微帝师。”
    众人皆凛然,就算之前不认识的,也在自己州县看到过大兴土木的观星塔,进了京再买了历书,无人不知如今通微帝师,正是皇上最看重之人,钦天监,则是最炙手可热的部门。
    巫妖耳目灵敏,早就听到了这些议论,但他相貌特殊异,早已习惯这些目光和议论,一路穿行很快到了山顶,那里却又有一处山顶小厨,这里的厨师做得一手好菜,卫凡君极力推荐,今日巫妖却是过来绿杨庄有事,顺便便来这小厨尝尝味道,倒没想到这山上如此人多,不由又有些烦,恐怕一会儿萧偃过来不大方便,不过也罢了,今日过来本也不是为了吃饭,且先了了那事。
    他神情淡漠,一路走到了山顶上,祝如风已迎了出来,看到这位帝师面上神态,便知道他有些不爽,上前利索接引他进去了饭庄内,引着他进了楼内,又往下走着,转折进入了地道下,走到了最下面的地下牢房内,一边解释道:“当时要找个合适的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秘密关押,栖云庄那边恐怕脏了皇上和您的地方,驸马爷便点了这个地方,说人越多才越想不到。”
    巫妖微一点头:“无所谓,一会儿便了解了。”
    转折数道门下,低低的咆哮声传来,甘汝林和孙雪霄迎了出来,看到巫妖便行礼:“见过帝师大人。”
    巫妖微一抬手示意免礼,金眸一转,已了然:“恭喜两位。”
    孙雪霄垂下脸,睫毛微抖:“谢帝师再造之恩。”
    甘汝林在后头也郑重一揖,巫妖道:“无妨,这是你们的福缘。”
    孙雪霄却道:“还请大人赐名。”
    巫妖却不擅于此,只好搪塞:“等我让你们皇上赐名吧。是个女孩儿,这么有福气,可以先起个小名叫福儿吧。”
    孙雪霄连忙致谢,巫妖却已走到了最深处的秘银牢笼内,果然看到那浑身通红,没有脸的凶兽正在笼子里嚎叫着,眼睛里满是凶光。
    巫妖淡淡伸出手,纤长白色骨爪出现,在空气中掀起了无数的寒光,雪花旋转中,无数符文凭空出现,凶兽混沌趴在了地面上,慢慢那狰狞的四肢变回了人的手足样子,而面上也慢慢变回了人脸。
    孙恒蜷缩在地面上,忽然头脑有了一丝清明,哭了起来:“雪霄!雪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亲!”
    孙雪霄脸色冷漠,淡淡道:“父亲,孙雪霄已死去多时了,和母亲一起,在你眼前的,不过是一个不甘的鬼魂罢了。”
    孙恒显然还记得这么多年来女儿身上的种种怪事,如今他头脑分外清醒,已然明白女儿所说没有错,他被权力迷惑,早就在那一个夜里失去了女儿和妻子:“太后……也是个可怜人,你若有恨,就恨我吧……”孙雪霄面若冰雪,并不理他,孙恒落着泪,嘶哑着声音问:“你哥哥弟弟们……”
    孙雪霄淡淡道:“孙氏全族流放辽州,我赠了他们一些安身立命的银子,保他们能安全到边陲,至于将来如何,全看他们是否能立得起来了。”
    孙恒滴下了几滴泪水,看向了巫妖,巫妖淡道:“你身上早已被怨气吞噬,这是最后一点魂灵,无法保住性命,这是给你一点清明,让你和女儿告别的——你若自愿,我将对你搜魂,寻找吾之爱宠下落,以及制造你这种凶兽的过程。”
    孙恒面容一阵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如何变成那样,只知道某天夜里,我在书房听到了婴儿哭声,走出去后,便失去了理智,浑浑噩噩,只一直感觉到混乱,你搜魂吧,只求看在我配合的份上,能给孙氏一族,留一线生机。”
    他拜伏下去,脸上的表情又再次渐渐化开,变成了混沌一团。
    巫妖再次伸出骨爪,千丝万缕的魂丝从那凶兽身上被抽了出来,整个地窟内变得冰寒无比,仿佛万千的鬼魂在哭泣嚎叫。祝如风脸色微变,几乎有些站不住,只觉得全身毛骨悚然,浑身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孙雪霄和甘汝林在一旁脸色不变,甘汝林看到祝如风这样,便道:“雪霄陪祝将军出去吧,这里待久了总不好,你现在身子和从前不一样。”
    孙雪霄也很是看重这个孩儿,深深看了一眼那缩在地上混沌一团,知道父亲早已不在,便依言和祝如风走了出来。
    祝如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巫妖的魂体,一直浑身冰冷,直到走出外边,春光明媚,这才微微舒缓过来:“那是……先生的法相?”
    孙雪霄微微一笑:“今日怎么不见卫小公爷过来?”
    祝如风知道孙雪霄这是不愿说,便也不问,只道:“过年,被老公爷拘着在家……”他脸色微微有些尴尬:“每天见亲戚呢。”
    孙雪霄忍不住一笑:“见亲戚?安国公这边亲戚一向少吧?怎的要见这许多天?似乎都是些远支?”
    祝如风轻轻咳嗽了声:“嗯,有些远房的亲戚,趁着春闱都进了京,带了不少孩子来,满府跑着,老国公让他带着耍子呢。”都依着安国公的吩咐,带了自家的孩子进京,要给卫凡君挑个投缘又聪明伶俐的嗣子。
    卫凡君还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祖父这是早就看穿了他们两人的事,还笑嘻嘻地只以为是安国公年老了怕寂寞,要招亲戚孩子们来养着。
    孙雪霄听着脸上面容也微微笑了起来:“孩子确实是可爱。”
    两人正说着,却看到山下又已有一顶青顶小轿抬上山来,小轿不起眼,但旁边护卫仆从如云,偏偏都静默又干练,在茶庄里的文人们看到这样却也知道这不是一般人,全都敬畏看向了轿子。
    祝如风低声道:“圣驾到了。”
    孙雪霄轻声道:“啊,这么快?也不知道先生搜魂结束没……我还以为皇上至少要日落后呢……”
    祝如风心道,这两人哪里舍得分开过一时,恨不得日日用胶水黏在一起呢。只是转头交代里头可以上菜了,又上前去迎接圣驾。
    没想到就在这一会儿,却见旁边茶室里忽然一个白衣女子从竹影中闪了出来,扑上了小轿前,在无数护卫上前拦下之前,扑在了地面上,抬起脸来,泪珠盈盈:“大人!小女子有冤!”
    祝如风汗水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青天白日之下,民女戴孝拦驾喊冤!
    偏偏拦下的还是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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