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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是谁?敲我家门做什么?”
    熟悉的斥责声从背后传来,阮蛮蛮顺着动静扭头看去,果然是阮云秀。
    几日不见,她变了许多。褪去了粗布短打,换上了浅粉色的褙子。在褙子上,还绣了朵做工精细的对襟荷花,宽长的腰带系在腰间,凸显出了玲珑身段。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阮云秀的裙摆犹如薄纱般轻盈,似水般随风荡漾。一双云头布鞋,少说着也得好几两银子。贫苦百姓哪里来的钱财去买这些行头?
    阮云秀见阮蛮蛮盯着她的裙摆看,脸上的笑意绽开得越来越盛。她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尖细的嗓音中带着那么点责怪,
    “是蛮蛮回来了啊。我当是谁呢,敲那么大声,跟有仇似的。”
    往常为了嫁给苏秀才,阮蛮蛮定会隐忍着怒火不发,默默的承受下来,只为求个乖巧的好姑娘名声。
    现如今……
    阮蛮蛮撩了撩被风吹乱的碎发,掖在了耳后,露出了白皙姣好的容颜,“姐姐不是刚来吗?怎么会听见敲门声?”
    余音婉转动人,阮蛮蛮明眸浅笑着。她从容中不失气势,去了心头气,还显得对方狼狈不堪。
    阮云秀假笑着接受了阮蛮蛮的这声姐姐,“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
    闻言,阮蛮蛮笑得愈发明媚。阮云秀心里虚得厉害,赶忙转移话题道,“行了,有时间站在门口说些没用的,不如早点进去帮忙。”
    说来也是心寒,阮云秀只是轻拍了两下门锁,大门就被张氏给打开了。
    看到这里阮蛮蛮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感情这人就在门里面站着,只是装聋作哑,故意不给她开门罢了。
    为了见爹娘,这闭门羹她吃也就吃了。只是苏祁尧那边,怕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不得不说母女俩这招够狠的,即在娘家这边给了她难堪,又让她在夫家那边不得安生。
    在阮蛮蛮抬头观察苏祁尧的刹那间,一只大手按住了她,象征性的揉了揉。
    “我们也进去吧。”
    苏祁尧的大手收得很快,只给阮蛮蛮留下了一缕暖意,证明刚才那出人意料的动作确实存在。
    阮蛮蛮的心里,就像是被苏祁尧拿走了一块儿大石头,瞬间轻松多了。
    她并不是怕苏祁尧,也不需要为了讨好他低声下气的。只是两人现在是搭伙过日子的伙伴,如果在这个时候被歹人设计生了间隙,那往后的日子,指定不会安宁的。
    “蛮蛮,我的儿啊!”阮蛮蛮刚进院子,就看到王氏向她招手,嘶哑着嗓音呼唤她的名字。
    阮蛮蛮心头涌上一股酸楚,她红着眼睛跑了过去,边哭边喊着,“娘,蛮蛮回来看你了。”
    “这是在干啥?家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阮蛮蛮马上就要扑在王氏的怀里,诉说多日来的思念。刘氏不知道打哪儿钻了出来,正好挡在了王氏的前面,与阮蛮蛮仅差一步之遥。
    “奶,奶奶。”
    刘氏冷着脸突然出现,着实把阮蛮蛮吓了一跳。尤其是刘氏那两道阴沉的目光扫在身上时,被冲动支配的大脑,终于清醒了。
    “奶奶,蛮蛮回来看您了。”
    阮蛮蛮好些天没有看到王氏了,刚才又听到那句锥心的哭声,实难保持理智。
    现在看着王氏站在刘氏身后,那副不敢哭,也不敢言的隐忍模样,她无比后悔。
    阮蛮蛮见刘氏并没有露出好脸色,细长的眸子就像鹰勾子似的,深深地剜了她一眼,整个身子都不寒而栗。
    “瞧瞧你那不懂事的样儿,怪不得苏秀才要跟你退婚!”
    当着苏祁尧的面,提起前夫退婚的事来,还把她骂得一文不值,这比拿把刀子刮在她的脸上都疼,都难堪。
    阮蛮蛮气红了脸,她颤着身子,死死地盯着刘氏。她感觉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燃烧着,每看刘氏一眼,就会变得旺盛几分。
    “老太太,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在阮家,没人敢忤逆刘氏。突然在这个时候有人当面挑她的理,喧闹的院子里,霎时静了下来。
    阮蛮蛮见苏祁尧冷着脸朝她阔步走来,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显然是动怒了。
    “苏祁尧……”
    “瞧瞧,把眼睛都哭肿了。”
    阮蛮蛮还在担心苏祁尧会因此当场翻脸,趁机休弃了她。忽然得到他这般温柔的对待,阮蛮蛮傻傻的呆在了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任由他像是在擦拭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给她擦着眼泪。
    “你要是想岳母了,常回来看看就是了。往后不许再哭了,知道了吗?”
    温柔的嗓音划过心尖儿,如同三月春风,一遍遍安抚着内心的愤怒,给了它温暖和依靠。
    一瞬间,阮蛮蛮竟感觉心里好暖。
    高大的身影俯身过来,阮蛮蛮看得更清晰了。那双深邃又明亮的眼睛,宛如夜空中那些遥远的星辰,全部坠入了他的眼底。
    “嗯。”
    阮云秀疾步走来,她抓过阮蛮蛮的小手,诉说着姐妹之间的蜜语,“姐姐的好蛮蛮啊,妹夫对你可真好!处处护着你,生怕受了委屈,看得姐姐要羡慕坏了。”
    阮蛮蛮不信,她的手还没有抽出来,又听到阮云秀说道,
    “只是……奶奶毕竟是长辈,她也是为了我们好。妹夫怎能挑奶奶的理?这是不是太不尊敬了?”
    阮蛮蛮早就知道阮云秀不会安好心,倒打一耙的事,那是她的拿手绝活。
    “我夫君说什么了?该不会是你臆想太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你……”阮云秀红了眼眶,百种委屈蕴在了脸上,“妹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你是我妹妹,姐姐舍不得怪你。”
    “云秀,奶的好孙女,让你受委屈了。”刘氏打从心眼里就看不起苏祁尧,现在阮蛮蛮又跟他一唱一和的,让她丢脸面,刘氏恨得她咬牙切齿。
    “离那些人远点,野窝子里爬出来的东西,能是什么好货色。”
    “娘!”王氏终是忍不住了。她含着热泪,大着胆子往前迈了半步,拼尽了所有力气,才回了刘氏句,“娘,他是蛮蛮的夫君啊!你怎么能这么说?”
    “咋着,你现在有了靠山,也想欺负我这老婆子了?”
    “娘……”
    “岳母别担心。”苏祁尧看透了王氏的担忧,他偏着头,看了身边的阮蛮蛮一眼。
    阮蛮蛮觉得今天的苏祁尧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处处带着一丝柔情蜜意。
    “说我没关系,谁要是敢对我媳妇儿胡说八道的,我就让她看看野窝子里出来的人,都会些什么。”
    苏祁尧一一扫过眼前的这几个人,最终落在了刘氏的身上,他脸上露出来的笑意更浓、更冷了。
    刘氏被苏祁尧看得心里发毛,可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过去了,她又不甘心,“我的孙女,我还不能说说了?”
    “她是我媳妇儿,我都不能说,你说你行不行啊?”
    苏祁尧那副理直气壮的怕媳妇儿架势,吓住了所有人。包括阮蛮蛮,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苏祁尧给了她暗示,是怎么回事?
    “这……大嫂,你也是。今儿是蛮蛮回门的日子,得赶紧准备准备啊!”好在张氏及时打破了僵局,给了大家一个梯子下,这事也就不欢而散了。
    阮云秀不高兴了,“娘,你管这事做什么?知不知道,我这趟回来有多不容易?”
    张氏见阮云秀对她埋怨起来,忙哄道,“娘的好闺女,凡事不能着急,更不能看表面。你就等着瞧好吧!”
    没在那些人手里受了气,阮蛮蛮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这高兴的背后,同样也夹杂着无数担心。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往后娘的日子会过得更难了。”
    每每想到这里,阮蛮蛮会生出一股无力感。以前她总想着嫁给苏秀才后,凭借着苏家的势力,刘氏会收敛许多,娘的日子会好过些。
    现如今,她刚嫁给苏祁尧,就处处刁难上了。
    “娘没事,娘挺好的,你别担心。”王氏泪眼汪汪的仔细打量着阮蛮蛮,仿佛不认识了似的,一遍遍摸着她的小脸。
    第5章 姐姐嫁了前未婚夫
    王氏见阮蛮蛮比想象中要好上许多,那颗悬挂了好几天的心,总算可以放回来了,“瘦了。”
    “是娘没用,没能给你找个好夫家,让你跟着他受苦了。”
    “娘,刚才你也看见了,他什么事不听我的?哪里来的苦受?”
    阮蛮蛮知道王氏怎么想的,所以她为了打消顾虑,让王氏放心,便撒了个谎。
    他们穷苦久了,知道这种日子不好过。好不容易有桩好亲事,可以嫁给个条件殷实的人家,过着丰衣足食的好日子。结果却跟了村里名声最不好,家里还很穷的痞子。
    这种落差,不仅仅是心里难以接受。等过起日子来,那才是最难熬的。
    阮蛮蛮见王氏的眼眶底下有两团青黑色,想必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过吧。
    阮蛮蛮连哄再瞒的,捡着好听的说了许久,总算是给王氏吃下了这颗定心丸。
    把忧心忡忡的王氏哄好了,阮蛮蛮又急忙着出来找苏祁尧。想到让他单独和爹爹呆了那么久,她就害怕。万一他把在刘氏那里受的怨气,撒在了爹爹身上,那可就糟糕了。
    外面艳阳高照,炽热的光芒笼罩在身上,像是揣了个小火炉似的,哪儿都热得难受。
    阮蛮蛮抬手挡着光线,在院子里的阴凉处,终于找到了苏祁尧的身影。
    她看见,那把笨重的斧头被他高高举起时,像小孩子的玩物那般轻盈。可在劈下来的时候,一刀到底,宽厚的木头桩子瞬间裂开了好几块。
    阮蛮蛮看直了眼,在她印象当中,像她爹爹那般强壮的男人,也做不到这等地步。苏祁尧那高瘦的身子板,究竟承载了多大的力量?
    苏祁尧收住了斧子,撩了撩粘在身上的长衫,领口松垮,露出了半截健壮肌.肤,这才显得凉快了点。
    “岳父,你这些柴都是在哪儿捡来的?”
    阮长平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他浓眉大眼,肌.肤黝黑得发亮。一身黑蓝色短打,裹在结实的腱子肉上,显得又壮又有力量。
    当他听到苏祁尧叫他岳父时,绷直的脸上,裂出了一丝不情愿,“西边山脚下。”
    苏祁尧埋头忙活自己的,也没有去观察阮长平的脸色,“往后别去那捡了。这柴太干,没火焰,不禁烧。”
    阮长平抬眸看了苏祁尧一眼,不悦中夹着几分无奈,“不去西山,还能去哪捡?”
    “去东边半山腰,那里好东西多。”
    “胡来!”听到东边山头这几个字,阮长平的脸色说变就变。他扔下手里的木柴,上前来一把揪住了苏祁尧的衣服,瞪着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眸子,低声警告道,“你要是敢害蛮蛮,我要了你的命!”
    苏祁尧看了看抵在胸前的那只大手,又端详了阮长平好一会儿,他才勾起唇角儿浅笑道,“如果我说,昨天晚上我在东山腰里蹲守了一夜,至少看到有十人之多,在那里进进出出的,您会怎么想?”
    阮长平愣住了,苏祁尧眼里的认真劲儿告诉他,这些话都不是开玩笑的。
    “胡胡说,那里住着……”
    “住着山神,会惩罚进去的人对吗?”苏祁尧就知道像阮长平这样固执的性子,最容易被那些心怀歹意的人给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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