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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是个瞎子。
    我订单人房,小哥哥你别误会,我跟他不是一对儿的,我是直的。你说是不是啊弟弟?
    赵赵似乎没注意到这点,还在嘻嘻哈哈地调侃。
    谈越没理睬他,财大气粗地扫了桌上的二维码交了一星期的钱。像是付了门票钱的动物园游客,他站在柜台边上,看珍稀动物似的观察着这位英俊的盲人,眼里充满了好奇。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谈越突然问他:你是店主吗?
    正常店家怎么会雇佣一个盲人做前台呢?除非他就是店主。
    男人颔首道:我姓司。老邢是我的伙计,你们住着不好的地方就找他说说,我看不见不太方便管事。
    谈越十分意外,店主的汉语很流利,没有一点少数民族口音,这在这种穷乡僻壤里是不多见的。
    老板是病了吗?赵赵的态度和谈越迥然不同,他一点儿不在意店主的口音和盲眼,兄弟,我住你隔壁吧。
    等赵赵也付了钱,老邢搬着他俩的行李从店外进来了。男人从收银台后弯下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老邢赶紧放下行李过去扶着他。
    老邢说:我来就行了。
    男人摆了下手,是拒绝的意思。他从桌下摸出一个厚皮本子,言简意赅道:填表。
    谈越接了本子和笔,原是一本登记入住册。前边的净是些野比大雄、宇智波助助、张爱玲之类的名字。
    谈越潦草地填了名字与日期,默不作声地将登记表放在柜台上。男人看不见,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问他:填好了吗?
    在这。谈越敲了一下桌子,不好意思。
    男人这才准确地拿走了登记册,没事。
    谈越继续狐疑地用眼神摩挲对方的身体。大四实习时他接触了不少盲人。大部分人由于行动不便缺乏锻炼,身体不是瘦弱就是虚胖。他没有见过客栈老板这样的虽说瘦却很明显是经过长期锻炼的身材,忽略眼睛的问题将他丢进学校篮球队、田径队里也不违和。怎么看,都和他印象里的盲人不太一样。
    大概是他打量的目光太灼灼了,谈越回过神时,客栈老板身边的老邢正狠狠地瞪着他,表情不善。
    男人对此毫无察觉,你们俩刚到吗,吃饭了没有?
    赵赵摇头,没呢。
    让厨房做顿饭吧,有没有忌口的?
    没有。
    不吃内脏。
    赵赵和谈越同时说。
    你们休息一下吧,等会儿菜上了我让老邢叫你们。
    唉,谢谢了。赵赵说了一句。
    谈越将行李放好,从楼梯上看下去,见一楼大厅里只有客栈老板孤零零地坐在收银台后,他就下楼了。
    客栈老板大概没有察觉到谈越的到来,正松懈地靠在椅背上,略微驼着背。他不笑的时候冷冰冰的,阴郁得有攻击性,像这个地方湿冷天气浇灌出来的人。
    谈越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闻声侧过脸转向谈越的方向,说话时他略微扬了一下嘴角,好像在笑。
    他说:司徒。复姓那个司徒。
    姓司?
    对。
    我叫谈越。
    司徒在桌上摸了一根烟,却没有点。他食指上戴着一枚光面银戒,刻纹奇异,是一只嘴尖得像钩子的鸟。鸟的尾羽很长,从戒指的一端伸到另一端。
    谈越见过这只动物,巧的是也被刻在戒指上。
    母亲的遗物,也是个银戒指,也刻着这只鸟。
    谈越问他:眉族男人都有戴首饰的习惯吗?
    算吧,戴银饰是这儿的习俗,不分男女的。
    是不是已婚人士的戒指上也要刻上爱人的名字?
    你说的是对戒,男方刻女方名字,女方刻男方名字。以前结婚或者订婚时有这种做法。司徒说,打算送女朋友戒指吗?出门右转就是首饰店。
    谈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附近的河水叫什么?
    牙朵河。
    地图上河水来自眉山。山里有人住吗?他好像有一肚子问题。
    司徒不厌其烦,像个导游似的解释着:有。猎人、植树人、采药人。边境线上有军人。
    真麻烦。谈越的语气有些失望。
    山里有人住着,听这意思人还不少,他跳河的话很可能被人救起来。
    你要去山里做什么,司徒把弄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打听着,你来这里偷猎吗?
    拍照。
    旅客通常会问我神的所在,而不是在乎人在哪里。
    谈越无视了司徒的旁敲侧击:什么神?
    眉族的活神,传说他住在山里。每年眉族人都要祭拜他,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司徒低语着。
    正说着,老邢又从后门珠帘后走出来,隔着老远他看向谈越的目光里仍旧充满敌意。司徒闻声站起身:我先去休息了,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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