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这么一个粗苯的人,没有什么值得好说的,全身上下,就那么点东西。我能走到今天,得感谢两个人。首先就是我们家的老爷子。没有老爷子,不能有我这个做儿子的今天。第二个要感谢的人,就是我的小妹,荣光。来,荣光,你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来!”
邵大牙用眼神暗示着负责灯光的师傅,他会了神,将整个宴会厅的灯光熄灭了一半,操纵着一束白色的灯光,打在角落里的邵容光和杨康宇身上。
那白光亮得刺眼,母子二人毫无暴露地展现在周围人的视线里。
邵容光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不急不慢地进食,尽管心里难堪,表面上总不能表现出来。
杨康宇看见母亲受辱,心里顿生火气,这哪能忍得下去,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惊吓了旁边落座的人。
“你……!”
杨康宇刚要张嘴骂,孟文君连忙将他拉住。孟文君抬起手臂,遮挡着光线,大声地说道:“舅舅,这光也太刺眼了,照得眼睛痛啊。”
邵大牙瞥了孟文君一眼,抬手示意灯光师,灭了那束光,整个宴会厅又明亮起来。
“我的小妹能干啊,三岁能读诗书,论语背得滚瓜烂熟。
果不其然,学生时期就出类拔萃,在学校里,成绩那是一顶一的好啊。
到了以后,跟着老爷子走南闯北,也算是为邵家做出了不少成绩。
最后费尽周章,如愿以偿,嫁到妹夫杨青山杨家,我这个做哥哥的,看着妹妹这么幸福,心里是真的高兴啊。”
在座的不少人都知道,当年因为邵容光不能生育的事,杨青山与父母闹得满城风雨。
孟文君偷偷打量着邵老爷子,望见他的面色拉得铁青,盯着座位前的茶水杯。
邵容光只低头切割着牛排,躲避着周围不断投过来的目光。
邵大牙是要在今天这个场合上,将她的伤疤,血淋淋地再撕开一遍,展示给所有人看。让所有人都笑她,他才满意。
他才能满意!
方才被孟文君拉住,杨康宇心里的火生生地被压下去,此时此刻,听见邵大牙更加一步的羞辱,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说他骂他是野种,可以。羞辱母亲,绝对不行。
杨康宇掀起身边一个青瓷的碟子,抬手就重重砸在地上。
磁盘破碎的声音,响在偌大的宴会厅里,若有若无地传来回响。
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杨康宇猛地跑向台上去,直奔邵大牙的方向。
邵容光没来得及拉住,在身后急得大喊:“大宇!”
看见杨康宇向自己冲过来,邵大牙才意识到不妙。
刚要拖着他那臃肿的身子跳离讲台,就被杨康宇一把抓住后领,猛地一用力掰过他的身子,挥起拳头,用尽全身力气,重重打在邵大牙的脸上。
邵大牙的惨叫声和呼救声夹杂在一起,酒店的安保人员连忙从两侧跳上台来,拉扯着扭打在一团的两人。
台底下的人看着,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好!”议论声中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喝彩声。
孟文君向那看过去,连忙穿过人群,来到醉酒的孟凡身边,低声斥责道:“爸!你醉了!”
孟凡半眯着眼睛,脸颊上两片绯红,摇摇晃晃的身子,指着台上被打的邵大牙,对着孟文君,笑道:“儿子,你不知道,他活该!活该!”
邵老爷子终于坐不住了,用沙哑的喉咙,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这时,四五名安保人员将怒火中烧的杨康宇拉住,连忙将地上狼狈的邵大牙拉起来,拉开两人的距离。
邵大牙的头发凌乱地竖在头顶,衣领被杨康宇撕扯掉了一半,他用手背抹了被打流出的鼻血,冲着杨康宇的方向恶狠狠吐了口口水。
杨康宇看见他的动作,刚平息下去的怒意又被点燃起来,向前一个猛冲,眼神凶猛得想要吞了邵大牙一样。
凭借着周围的安保人员,邵大牙胆怯又嚣张。看见杨康宇又要向他冲过来,下意识地向后躲。
“我说了,给我住手!”邵老爷子的吼声又响起来。
比先前那声,洪亮得多,把邵大牙吼得一个激灵。
邵容光连忙一路小跑,跑到台上去,来到杨康宇身边,检查着杨康宇浑身上下:“大宇,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有没有受伤?”
看见母亲着急的模样,杨康宇心里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替母亲感到的委屈。他颤着声音唤了一声:“妈。”
邵容光的手抚摸上杨康宇的脸颊,眼睛里流转着泪花:“我在。我的好孩子,我在,我在呢。”
邵老爷子缓缓转过身来,瞪着眼睛,扫视着站在台上的几人。尤其将目光停留在邵大牙的身上,盯得邵大牙浑身不自在。
杨康宇以为外公将要主持公道。
良久,邵老爷子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宇,他是你舅舅,再怎么样,你打了他,是你不对,现在,向你舅舅道歉。”
“爸!”邵容光不可思议地望向邵老爷子。
邵大牙暗自得意,重新整了整残破的衣领,不由自主地将手背在身后,挺起胸膛来。
邵老爷子重复道:“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