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咳嗽? 燕名扬拧起眉,伸手触了下沈醉的脸,没冻着吧。
我没事。 沈醉不着痕迹地偏开,声音很小,在外面呢。
哟,两位是从外地回来过年的伐,是不是一中的校友? 老板见有客人,忙放下手机起身,热情道,吃点什么呀?
两碗牛肉米线。 燕名扬边说边从桌上抽出纸,擦了擦桌子和椅子,才示意沈醉坐下。
我那份少放点油,多放点青菜和香菜,不要葱。 沈醉轻声细语地补充,谢谢。
燕名扬从前没意识到,沈醉说话声音是很好听的,与旁人格外不同。
他语气平和,咬字清晰,许是因为台词功底。
...哎,好的。 老板也鲜少见到这般惊艳的人,一时有些局促。他没忍住回头多看了沈醉一眼,忽的一愣。
燕名扬最见不得别人盯着沈醉瞧,当下眉头就紧了起来。
沈醉却算淡定,怎么了?
你... 老板看看沈醉,又拿起手机戳戳点点,半晌将信将疑道,你是不是个演员?
沈醉抿唇露出一个浅笑,微点了下头,是,过年回老家。
哦哦哦哦哦!! 老板顿时大为兴奋,难怪呢!看你长得就跟一般人不一样!
你是...那个那个《失温》里的主角吧!我在海报上看见了,还买了票打算后天初一跟老婆孩子一起看呢!
那这位是... 老板又将目光投到燕名扬身上。
燕名扬不自觉心里一跳,紧张又试探地朝沈醉看了眼。
是我哥哥。 沈醉若无其事道。
燕名扬心稳稳地落了下去,却还是配合地露出一个淡笑。
我哥哥从前在琦市一中上学,经常来这里吃。 沈醉又加了句。
原来是这样! 老板觉得这个解释分外合理。他笑逐言开,你们兄弟俩还真是...啧,虽说没那么像吧,但都好看得紧!
临近过年,又见到了明星,老板心情大好,米线和牛肉都多放了许多。
燕名扬边吃边留意着沈醉的神情,时不时会抬起头。
好吃吗。
沈醉吃相过分优雅,不会嗦出声。他点点头,夹起几根米线塞进嘴里,跟当年的味道一样。
燕名扬静静看着沈醉,笑了笑,又低下了头。
当年是个复杂的东西。所有最美好和最阴暗的回忆,都属于当年。
唯一确定的是,当年里站着的,是真正的燕名扬和沈醉。
从米线店出来,外面雨停了。天黑了下来,空气却竟有几分晴朗之气。
隔着条不宽的马路,沈醉觑见对面琦市一中门口的照片栏似乎换了。
他想起自己两刀划破燕名扬的照片,估摸是学校整体重做了。
要去你母校里看看吗? 沈醉问。
燕名扬正拿车钥匙的手一顿,旋即摇了摇头,随意道,不了。
沈醉又道,说不定那门口的光荣榜里有你的照片呢。
燕名扬低头一笑,眼尾却像是要哭的样子。他朝对面凝视片刻,没有,我让他们撤了。
撤了? 沈醉没意想到。他蹙起了眉,恍惚间有种感觉。
分开之后,燕名扬应该和自己一样,都过得不太好。
没什么不能说的。 燕名扬见沈醉欲言又止,坦然地笑了下,我高三的时候,保送名额差点被简雅顶替了。
江风拂起他额前的碎发,那是属于成年人的精致和稳重。他一手插兜,故作坚强时的脆弱是少年的、是青春的,是属于小菟记忆里的样子的。
沈醉沉默不语,良久才开口,简雅...看起来倒不像这种人。
跟她本人没什么关系。 燕名扬牵了下嘴角,她爸爸那会儿正当权,校长上赶着巴结。
马路不够平整,偶有起伏处聚起薄薄一层水坑,镜面反射着梧桐黄的路灯。世界因此染上柔和的滤镜,视线却更加不好了。
那后来呢。 沈醉定定地发着呆,一辆轿车从他面前掠过。
周教授, 燕名扬深吸口气,你还记得吗。
沈醉半出着神,点了点头。
那年正好是他负责。 燕名扬的语气波澜不惊了许多,他发现了问题,才替我要回了名额。
作为一个倾听者,沈醉下意识出口宽慰,幸好结果是好的。
谁料燕名扬却大笑一声。街面空旷,唯有风声嗖嗖刮着,满街过年的大红喜字显得这声笑格外薄凉讽刺。
这件事,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燕名扬沉着下来,眼眸变得坚定,公平正义之所以能成,从来不是因为它们是公平正义。
而只是恰好、幸运的那个话语权更大的人选择了它。
燕名扬爱抚地摸了摸沈醉清凉的发丝,我努力,就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