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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场景对她冲击有点大,萧亚呜呜声让她无法冷静思考,脑子里一团乱,身子僵硬的站在门口,这个场景和之前在家里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妈妈一样,那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秘书关上门,轻轻的咔嚓一声,在她耳朵里逐渐放大。
    她故作镇定扫了一下四周,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但她知道门外肯定有更多,“叔叔,这是在做什么?”
    坐在主位的谭先生抽着烟,浓烈的烟味飘到祁荔这边,她面不改色,直直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他扶着椅子站起来,随着呼出的烟,话也飘过来,“荔荔啊,和你爸比,你还是年轻啊。”
    “这是什么意思?”祁荔脑海中闪过很多让事情偏离的线索,“为什么把我朋友抓过来?”
    她看了一眼抓着萧亚的武南,心里在冷笑。
    在说话的期间,她大致明白了自己的漏洞。
    不应该只把对策放在云盏身上。
    谭先生不是傻子,他甚至更精明,也更多疑狡猾,能坐在这个位置自然是有过人的手段和头脑,她却忽略了这一点。
    不,她并没有松懈,是他太快了。
    “早在你对贝利出手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的目的。”他笑容和蔼,手里的烟很粗大,浓烈的气味一直在办公室里飘着,“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少,是谁告诉你的?”
    她没回答,而是冷眼看着武南,“既然是来聊天,我朋友还在这呢,这么绑着不好吧。”
    “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就放了他。”
    她冷笑一声,“叔叔,你现在是在怀疑我?”
    “你觉得呢?”
    “按照这个情况,是已经给我定罪了,拿我朋友来威胁我吧。”祁荔冷冷道,“不如叔叔你说,我都知道了什么?”
    问题反问给他,让谭先生笑了一声,“不错,这种时候你还很镇定,我果然没看错人。”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当然不是。”他慢悠悠的走到祁荔面前,那一双淡然的眼睛给人一种强大的压力,“我们也别打哑谜了,知道或者不知道,你我都清楚,还记得董世成死后第二天你来北门,我说的什么吗?”
    她没说话,谭先生继续道:“这件事你做的太急了,不只是对北门,还是对你。”
    “北门现在有很多麻烦,铲除贝利也好,躲避警察也好,对我们来说虽然麻烦,但不是难事。”他笑了笑,“那是因为北门这么多年,见过的事情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那么你呢,你自己一个人,能抵挡住这么大的麻烦吗?”
    祁荔眯了眯眼,“这么说,现在是要来对付我了?”
    “对付你?”谭先生大笑出声,“你是谁?还需要我来对付你?”
    预想之中女人害怕的脸没有出现,她反而笑出声,“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把我爸妈杀死的?”
    武南有些警惕的看着她,谭先生摆了摆手,“不如你和我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你派了云盏去把他们杀了。”她说的模凌两可。
    “就这样?”
    “就这样。”
    他笑出声,“谁给你的情报?耍你玩呢?”
    “那真相是什么?”
    他在办公室里慢悠悠的走着,从萧亚面前,走到她面前,整个气氛很压抑和紧绷,只有谭先生面不改色,“你希望是什么呢?”
    “我只希望接下来听的话是真的。”
    他吸了一口烟,烟头对准烟灰缸压死,速度很慢,“云盏是我派去杀祁山的没错,但我只是要求杀祁山,你妈倒是个意外。”
    语毕,祁荔的身子忍不住颤抖。
    他的意思是,妈妈的死就是一场意外?
    一股怒气堵在心间,宣泄不出,也压制不下,她感觉自己喉咙里有一点铁锈味,现在她心绪很不稳,随时都有可能提起枪对准谭先生的脑袋。
    浓浓的愤怒后,是一种绝望的无力感。
    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老一辈的人经常说,人一生都是规定好的,不管未来如何,都是他们的命数。
    所以妈妈的命数,就是死在误杀下?
    萧亚极力挣扎的声音让她回神,她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双目充血,浑身的杀意掩盖不住,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已经伸手握住枪柄,紧盯着祁荔的一举一动。
    武南不耐地踢了一下萧亚,他踉跄着跪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喂。”祁荔声音极冷,眼底是止不住的杀气,“想死吗?”
    武南不禁后退半步,啧了一声,“妈的,就知道你这个人养不熟。”
    不同于他们的争锋相对,谭先生坐回办公椅,笑道:“你们相处了这么久,怎么关系还是这么差。”
    听到他的声音祁荔只觉得恶心,她强忍着怒意,忍着想从后腰拿出枪的手,在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时,身子顿住。
    “你应该不清楚,盲灯玩了太久一直没下手,我不想等,就顺势见一见我的老朋友,你妈是个硬气的,给祁山当枪靶子,可惜了,一下就没了。”
    含着淡淡笑意的嗓音在祁荔耳边回荡,她垂着头,双手握拳,脸色苍白。
    谭先生点了一根烟,“祁山啊祁山,这种时候也是够聪明,马上就放下了死掉的老婆逃去楼上。”
    祁荔眼神轻轻一扫,被他捕捉到,他笑着呼出一口烟,“你在找谁?盲灯?”
    “既然你以前以为杀死你爸的人是盲灯,你是怎么和他在一起的?”他笑声里带着嘲讽,“哦,在和他装啊,不打草惊蛇?”
    这一刻,祁荔才感受到,作为黑道组长身上的狠劲。
    “带他进来。”谭先生语气平淡,挥了挥手,一个许久未见的人被压着带到她面前,谭先生鬼魅一般的声音响起,“来,来选吧。”
    祁荔看见一个黑西装的男人压着高大的男人进来,他的手被绑在后面,脚步都站不稳,每踩一下地毯上都有一滩浓黑的血迹,她咬紧牙死死盯着来人,是许久不见的云盏,是说会回来,却一直没有联系她的云盏。
    两把枪对准萧亚和云盏的脑袋,萧亚害怕的闭上眼,整个人几乎要蜷缩起来。
    “选恋人,还是朋友?”
    祁荔内心很冰凉,她总算知道上次在面馆,那一种无法被太阳照耀的感觉了。
    很绝望,很无力。
    世界是黑暗的,没有人愿意放过她,梦魇缠绕,黑夜席卷,家人还在小镇畏畏缩缩地活着,自己在被噩梦折磨,现在,又在拿着其他人的生命威胁她。
    她不想选择,她想跑,想杀了他,想杀了自己。
    萧亚很无辜,莫名其妙就被抓过来,因为她,她影响到了很多人,这次能抓萧亚,下次呢,她的教练,她的同僚,她远在A市的朋友,会不会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他们没经历过这些,哪里能承受这样的场面。
    谭先生并不着急,悠然自得的抽着烟,其他人听他的指令办事,他不动,没人敢动。
    整个办公室没有人说话,只有萧亚充满惊恐的喘息。
    她不去看垂着头伤痕累累的云盏,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的冷声道:“放了萧亚。”
    “不再考虑考虑?”
    “别废话,放了他。”
    谭先生坐直了身子,突然大笑出声,云盏身后的手下仿佛得到什么指示,一记重拳打在他的腹部,他闷哼一声,这让祁荔看到了他的脸。
    额角流下的血滴落在地毯上,满脸都是血,胸前的纽扣坏了两颗,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谭先生站在云盏身后,一把抓起他的头发,脸上的表情是掩盖不住的嘲弄,“云盏啊云盏,我当初怎么说的来着?你还真的是没人爱啊。”
    “刚刚把他绑在门外,自然听得到里面说了什么,本以为得到的爱情,结果只是一场笑话。”他松开手,看着云盏卸力一般垂下头,微微一笑,“女人可以比谁都狠,荔荔,你说是不是?”
    祁荔呼吸急促,冷眼看着他,“先把萧亚放了。”
    “好好,这就放。”
    萧亚被人拉起,踉跄地往外走,他眼神直直地看着祁荔,但祁荔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面对着谭先生道:“我要看着他走。”
    “喂,你……”武南刚要说的话被制止。
    “去吧。”
    松开绳子,祁荔快速拉着他出大楼,拦了一辆的士让他上去,在他开口之前叮嘱:“宝,你先听我说,回去好好休息,当什么都不知道,别报警也别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萧亚眼泪一直在流,抓着她的手不放,“你和我走。”
    “不,我有事情要解决,你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老是熬夜,听教练的话别顶嘴,别和隔壁吵架,别……”
    “闭嘴!”萧亚怒吼一声,声音有一点嘶哑,“别说的像你他妈快死一样!你给我上车,跟我一起回……”
    “萧亚!”她直接捧住他的脸,让他直面自己,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凌厉,“萧亚,我的好姐妹,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你听我的话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好吗?”
    祁荔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友,心里已经很痛了,她不能哭,至少不能让萧亚看见她也在害怕,她抹掉萧亚一直往下流的眼泪,安慰道:“别哭,别哭……我会很好的,我解决完就去找你,我们继续跳舞继续比赛,我们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没给萧亚回嘴的机会,直接关上门,让司机开车。
    在车开走的半秒,她转过身,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藏在暗处的几辆车,随后从背后掏出枪,砰地一声打碎北门大楼那扇巨大的玻璃门。
    随着剧烈的枪声响起,祁荔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许多手下冲过来,还来得及掏枪就被祁荔击倒在地,肉搏声,倒地声,碰撞声,惨叫声,都伴随着祁荔充满红血丝的双眼溢出的杀意响起。
    按下电梯,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一刻,她抹掉嘴角的血迹。
    电梯在上升,祁荔举起枪对着门,在不断上升的时候电梯陆陆续续的停下来,门还没完全打开她便扣下扳机,几乎没有给对面反抗的时间。
    她整个人很安静,直直的盯着数字,大脑一片空白,双眼被鲜血染上,用完子弹熟练的继续装,继续开抢,狭小的空间里已经沾满了不知道是谁的血,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几乎将她环绕在这一场腥风血雨中。
    叮地一声,门开了。
    她刚迈出一步,毫不犹豫的往旁边开了一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秘书倒在地上,她甚至没有低头,踩着她的尸体往前走。
    比起楼下,顶楼是异常的安静,她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踹开门。
    屋内还保持着离开时候的样子,谭先生似乎预料到了她会发疯,正闲暇的看着窗外夜景,对于她浑身是血的出现笑道:“欢迎回来。”
    在祁荔举起枪的一瞬间,一把精巧的枪对准她的后脑。
    “把枪放下。”武南的声音传来。
    谭先生转过来,“别这么争锋相对,你们好歹在一起训练了这么久,武南算你半个师傅,这么不留情面?”
    祁荔没说话,她已经听不进任何声音,只是死死的盯着谭先生。
    “眼神别这么可怕,荔荔。”他笑了笑,“你虽然很年轻,但你的潜力不比你爸差,你要知道,搞定祁山费了我好大的劲,虽然你妈死在了我抢下,但盲灯杀了你爸,这么看,他也不无辜,你没冤枉错人。”
    即使枪口对着他,他还能面色自若的说话,“盲灯不是一个好托付的,他我很了解,没个正形,对谁都没心,荔荔,你就怎么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呢?”
    祁荔并不想听他说这些,眼珠子一转,扫了一眼紧锁着她的武南,终于开口:“你说,他杀了我爸?”
    见她终于肯开口,谭先生笑容加深,“你猜猜他当初怎么说的?任务在身,有始有终。”
    半响,祁荔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她突然笑出声,武南紧皱着眉盯着她,怕她突然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她抬起头,指尖微动,“让你失望了,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
    几乎是一瞬间,她突然蹲下来扣下扳机,砰地一声响彻在办公室内,谭先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眉心正中央一个血洞。
    “妈的!”武南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青筋暴起,许是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不怕死,反应迅速的枪口向下。
    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下面已经没有祁荔的身影了。
    她快速跨到武南身后,一个肘击将他的枪打在地上,武南反应很快,抬脚将她踹倒在地,她闷哼一声撞到桌子上,面无表情的擦拭嘴角的血,猛地冲过去。
    武南和米斯卡一样难搞,她的身法都是他教的,自然无法在肉搏上面赢过他,祁荔眼神一瞥,抓到枪的位置,快速往那边跑,一个滚身躲避他的攻击,举起枪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操!你这个疯子!”武南咒骂一声。
    他肩膀被打了一枪,却如同一个不怕痛的机器人一样还能保持体能,不顾崩开流血的肩膀直接冲过来径直夺取祁荔的枪反转。
    祁荔没想到武南更是一个疯子,瞪大了眼,“该死!”
    巨大的砰一声,身上没有异样感,祁荔难以置信的看着武南一条腿上的血洞,惨叫声传来,她僵硬着身子朝子弹的来源看去。
    浑身是血的男人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过来,他似乎随时就会倒下,整张脸已经模糊了五官,那双眼不再像以往一样可以看到光亮,而是黑沉沉的,如同一片死寂。
    祁荔站起身,受伤的地方撕心裂肺的疼,她闷哼一声靠着桌子才能站直,不远处倒地的武南颤抖着手再次举起枪,眼里的杀意毫不掩饰,祁荔咬牙,想施力往旁边滚,但身体的疼痛让她眼前发昏,拖了太久,根本来不及跑。
    随着再一次枪声响起,她面前突然闪过一个黑影,浓烈的血腥味涌入鼻子,眼前是不断往下流的鲜血,伤口似乎愈合再裂开,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来的肉长什么样。
    她透过肩膀上方找准武南的位置,眼疾手快的抽出男人手里的枪,在那枪声响起的下一秒扣下扳机。
    武南抽搐了几下后,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瞬间安静的空间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松懈,被忽略掉的各种难以忍受的味道争先飘进鼻子里,让人感到反胃,她后腰已经有一种撕裂的疼痛,几乎让她快要晕过去,可她却颤抖着手,触碰靠在她身上一动不动的云盏。
    刚刚抽走那把枪的时候,她感受到他连握住枪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
    他的伤太多,武南的那一发子弹,她找不到打在了云盏身体的哪处。
    祁荔脸色苍白,她将云盏放下,拍了拍他的脸,声音很嘶哑,“起来。”
    他没反应,纤长的睫毛垂落。
    “起来啊。”她又叫了一遍。
    内心深处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但她不愿意听,极力排斥那一道声音,她甚至哭不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心提到了顶峰。
    “给我起来!”
    她嘶吼着,指甲陷进自己的掌心,却感受不到疼痛,整个人麻木的跪坐在地,抓着云盏冰凉的手,一声一声的喊着。
    许久没有回应,她目光空洞,把手放到他脉搏上。
    指腹下没有丝毫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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