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更为清晰,叶犹清向前走了几步,透过摆成矮墙的盆栽,隐约看见一个窈窕身影,正被什么人拽着。
“你这小娘子性子好生烈,是秦小将军身边的又如何?我同秦小将军乃是至交,不过一个奴婢,要来不过一句话的事,你休要不识好歹!”
“你放开!”女子低柔厌恶的声音响起,随后是一声尖叫,惊起几只家雀。
叶犹清心头一跳,她生于法治社会,对这等无礼行为自然厌恶,不由自主的便迈了脚,却被琴心急急忙忙拉住。
“大姑娘,那是世子。”琴心的话语中带了畏惧。
世子?叶犹清停顿了一瞬,翻寻记忆。
根据原著所写,赵卿柔大病一场后不能再孕,梁国公便上书皇帝,让庶子叶承福继承了宗祧,是为世子,往日的叶犹清没少受他欺负,也怪不得琴心畏惧。②
又是一声尖叫传来,同时伴随着叶承福痛苦的低吼,叶犹清的心猛然揪紧,她暗骂一声,不由分说推开盆栽。
随着瓷器噼里啪啦碎裂的声响,有什么重物砸落在地,泥土和酒气弥漫开来,叶犹清眼睑微张,忽的被一个慌不择路的黑影撞了个满怀。
她心头一跳,却没有动,任由脂粉香萦绕在鼻尖,任由面团一样柔软的身体埋在她胸口颤抖。
女子确实受了惊吓,控制不住自己剧烈的气喘,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面前人的衣襟,来不及管对方是何人。
“救,帮帮我……”周辞柯断断续续道。
第3章 你是我的
叶犹清听出了辞柯的声音,眉头一皱,本想将她推开,却在感受到她掩盖不住的恐惧时,无奈垂手,越过女子肩头看向地面。
在昏暗灯火的笼罩下,只见那高大男子正跌坐着,锦袍沾满泥土,额头隆起两个鼓包,捂着头□□。
叶犹清看到这幅景象,一阵无言,心道这辞柯果真厉害。
柔软身躯仍然紧贴着自己,叶犹清垂眸,淡淡道:“松开。”
方才吓得纹丝不动的琴心这时也缓过神儿,忙上前拉扯辞柯,叱责道:“无礼,还不放开我家姑娘!”
怀中的女子僵住了,似是发觉了来者何人,忙顺势推开叶犹清,将后背抵在一根树干上,双目紧紧瞪着叶犹清,像是受惊的小兽,露出防备的爪牙。
只是腿好像吓软了,靠着树都直往下滑,怪不得不逃。
“是你?”辞柯一脸讽刺地开口,然而变了音的嗓子令她的恐惧昭然若揭。
叶承福被打得头昏脑胀,还趴在草丛里挣扎着,不曾起身,叶犹清方才绷紧的心弦也慢慢平和 ,她迎上周辞柯的目光,神色平静:“如何?”
辞柯眼中讥讽更浓:“我打了这登徒子,你要抓我?”
叶犹清闻言,微微挑眉,疑惑原主同辞柯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能令辞柯这般敌视和防备。
“你说了他是登徒子,我抓你为何?”叶犹清反问。
辞柯忽然冷笑一声,她一手握住衣襟裹紧自己,另一只手往发顶摸去,努力令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谁知晓你这种女人,能做出什么蠢事。”
“你这贱婢!”忽的一声低喝传来,原是地上的叶承福终于缓过了劲儿,扶着膝盖站起,正恼怒地跌撞冲上前。
辞柯连忙转身,背对叶犹清后退,眼角赤红,狠戾之色涌上,手中闪过寒冽的银光,叶犹清双目微张,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握住她手腕。
只见辞柯已从发顶抽出一把簪子状的锋利尖刀,若是她不拦着,这刀便直直扎进叶承福胸口了。
一旁的琴心早已吓得小脸煞白,呆立在了原地,好在她捂着双唇,未发出什么声音。
“叶犹清!”辞柯喊出了声,声音颤抖,眼看着叶承福便要捏住她脖子,辞柯近乎绝望地合眼,空出的手不知又从何处摸出一道寒光,往自己身后刺去。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几乎在同一瞬,叶犹清伸手捞起较小的盆栽,狠狠对准叶承福耳后砸下,只听咔嚓一声响,随后又是闷哼,那原本泰山压顶般的身影就再次轰然滚落。
这回一动不动了。
风扫过片片新叶,灯笼的红光下一片寂静,辞柯任由自己左手被扣着,忘记了挣扎,一脸的不敢相信。
叶犹清竟然用盆栽,打晕了叶承福。
“他是世子,晕了还可编个谎话搪塞,可若是死了,国公府至皇家都会追究到底。”叶犹清温和却冷淡的声音从她后脑处传来,“武器放下。”
辞柯咬紧了唇瓣,狠狠将左手从叶犹清掌中抽出,同时收回了距离叶犹清不过一指远的刀尖,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喘息着。
叶犹清看着眼前微颤的窈窕背影,直觉告诉她,这女子并没有书中那么狠毒,又或许是还未受那么多折磨。
“你为何帮我?”辞柯忽然说。
竟然是叶犹清,是谁都好,可为何会是叶犹清……
辞柯垂目,捏紧了双手。
“因为不知是你。”叶犹清如实回答,她拍了拍掌心尘土,转身拉过快要吓哭了的琴心,将她推出这片隐蔽的角落。
回头,辞柯仍然站在原地,身姿摇曳,脸笼罩在阴影下,风吹下几片去年残留的枯叶,盘旋落在她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