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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什么是不婚主义?
    因为他不相信只凭一张纸就能维系一段感情。他也曾经有过一张纸,有法律效应的纸,结果呢?一夕之间被全盘否定,他像个皮球似的被人踢来踢去。那张纸还关系到血缘,结婚证和血缘都无关,让他怎么去相信?
    还有一个原因,婚姻意味着责任,不仅要对伴侣负责,还要对孩子负责。江刻极度排斥生小孩,不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好父亲。既然这辈子都不会要小孩,为什么还要结婚?
    如果,结婚对象是唐亦宁呢?
    江刻抽着烟,暂时没有回答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
    他和唐亦宁在一起近五年,快乐吗?
    快乐。他俩几乎没吵过架,唐亦宁脾气很好,他说什么她都听。同事聊天时说起女朋友或老婆有多任性、无理取闹、乱买东西,他心里就会想起唐亦宁。她乖巧温柔,从来不会和他闹,生活也很节俭,和他一样热衷存钱。
    江刻第二次面对这个问题:如果是和唐亦宁结婚,他买的那个小房子,写上唐亦宁的名字,和她一起生活,他愿意吗?
    江刻眯起了眼睛。
    愿意,他愿意,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反正她是早婚派嘛!与其通过相亲去认识别的乱七八糟的男人,还不如和他结婚呢。他俩多熟啊!认识都六年了,各方面都很合拍,对她来说,还有比他更合适的结婚对象吗?
    可是,唐亦宁想要小孩怎么办?
    江刻抽了口烟,发现这个问题暂时无解。
    尤达不知道江刻山路十八弯般的心路历程,还在喋喋不休:“刻子,你冷静一点,买房是大事儿啊!那些钱都是你辛辛苦苦存起来的,你可别被女人给骗了呀!”
    江刻说:“放心,我很冷静。”
    他抽完一根烟,拍拍福宝的脑袋,站起身后对尤达说:“我先走了,回去要联系中介,趁这几天休息,抓紧去看几套房。”
    “看房?”尤达问,“那、那结婚呢?”
    江刻想了想,说:“有点麻烦,我得想想办法。”
    怎么做才能说服唐亦宁,让两人“复合”,让她答应结婚,江刻还没理出头绪。
    次要矛盾要为主要矛盾让路,江刻心想,孩子的事可以先放放,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到一套合适的房。
    尤达摸着福宝的脑袋,愣愣地望着江刻离去的背影,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坚持多年的不婚主义者,到底要碰到怎样的契机才会将观念大转变?突然吵吵嚷嚷说要结婚?
    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还是……做了太久处男,憋坏了?
    ——
    两周后的周日,职工欢乐运动会迎来闭幕式。经过两个星期的比拼,球类比赛都决出了冠军,只剩一场七人制足球赛的决赛在闭幕式当天举行,比赛场地设在科创城的一所体校内。
    杋胜科技闯进了决赛,这两周,江刻过得特别忙碌,除了上班和疯狂看房,他还趁周末和晚上踢了四场球。3000奖金虽已到手,一起踢球的同事们却叫苦不迭,说这钱可真不好赚,累死个人。
    江刻倒觉得还好,又能锻炼,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恨不得这比赛能办成常规联赛。
    这时已是六月下旬,下午太阳很晒,江刻开车去体校,在场地边和同事们会合。
    直到这时,他都不知道决赛对手是谁。
    “钱塘义嘉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同事小南对江刻说,“刻哥,你今天压力很大!我打听过了,对方有个前锋,四眼仔,不知道是水平太好还是走了狗屎运,每场比赛都能进球。打了四场,他特么进了七个球!比梅西都厉害!”
    江刻整理着装备,手套、球鞋、护腿板……都是窦钧买给大家的,说:“大不了输球,反正三千到手了。”
    “你想得美!你不知道老大已经嗨了吗?”小南低声说,“下了军令状,必须拿冠军!”
    江刻无语:“他跑十分钟就喘得跟头牛似的,还好意思下军令状?”
    正说着,义嘉生物的球员和啦啦队也到了,球场上顿时热闹起来,音乐声都响了许多。
    江刻朝义嘉那行人看了一眼,不知道四眼仔是哪一个。
    场地里除了参赛球员、双方公司的啦啦队和工作人员,还有一些来观赛的亲友,年轻人居多。让单身男女通过体育运动互相认识,本来就是婚恋网站搞这次活动的噱头之一。
    小南看着简易看台上那些陌生的漂亮女孩,激动地对江刻说:“刻哥,好多妹子啊!你看那个,那个穿蓝色裙子的,真清纯!哦还有那个,穿黑衣服的,哇哦,腿好长!”
    江刻近视眼,又没戴眼镜,刺眼的阳光下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便懒得搭话。
    小南乐在其中,转头时,无意间看到场地入口处,一个年轻女孩正撑着遮阳伞走进来。
    她长发扎起马尾,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裙子收腰,显得那腰身格外细。烈日照耀下,她肌肤白得发光,身姿轻盈窈窕,蹁跹而至。
    小南怔怔地望着她,趁着遮阳伞挡不住的时候,看到了伞下那张柔美动人的脸庞,女孩正眨巴着大眼睛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人。
    小南觉得幸福极了:“哇……又来一个美女。”
    江刻蹲在地上换鞋,什么都没看见。
    ——
    唐亦宁如约来看章一格踢决赛。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往城西跑了,坐地铁过来时,心里七上八下,又鼓励自己,怕什么?难道以后都不来科创城了吗?这地方又不是那人造的。
    章一格接到她,把她带到义嘉生物的准备区,遮阳棚下,一群原本叽叽呱呱聊着天的男士们瞬间安静下来,有人整理头发,有人悄悄窥探,当然也有人没心没肺地问:“格格,这是你女朋友吗?”
    章一格大方地说:“不是,这是我好朋友,叫唐亦宁。我先去换个球衣,一会儿我去比赛,你们多照顾她一下,不许欺负她啊。”
    唐亦宁微笑:“你们可以叫我小唐。”
    老聂咂了咂嘴:“甜呐!”
    唐亦宁在义嘉的准备区坐下,被群狼环伺,不太自在,好在这群男生都是科研工作者,言行相对内敛,对唐亦宁说话时彬彬有礼,有个年纪比较小的男生甚至还红了脸。
    “我叫尚秋,高尚的尚,秋天的秋,你可以叫我小尚或小秋。”尚秋二十三岁,毕业才一年,长着一张娃娃脸,坐在唐亦宁身边紧张地问,“小唐,你真的不是格格的女朋友吗?”
    唐亦宁坦然回答:“不是,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之前答应过他,要来给他加油。”
    尚秋放心了,狗腿地问:“你渴不渴?我去给你买饮料,你想喝什么?”
    唐亦宁说:“谢谢,不用了,我带了矿泉水。”
    老聂在边上用手掌扇风:“小尚,太热了!去给我们买点雪糕、冰淇淋吃。”
    尚秋听出老聂是在助攻,立刻蹦起来:“好嘞!”又去问唐亦宁,“小唐,你想吃哪种口味?”
    唐亦宁推不过:“香草或巧克力都可以,谢谢。”
    尚秋一溜烟儿地跑去小卖部,章一格换好球衣来到唐亦宁身边,问:“你今天回厂还是明天?要是明天,今晚我们公司有聚餐,你一起来吧?很多亲友都去,老板请客。”
    唐亦宁说:“我不去了,我每周只休一天,想回家陪爸妈吃饭。”
    章一格说:“行,那我一会儿先送你回家。”
    唐亦宁说:“不用啦,一东一西的,我坐地铁就行。”
    章一格说:“没事,我送完你再去吃饭,老板定的餐厅在市中心,顺路。”
    唐亦宁没再拒绝:“好吧,谢啦。”
    老聂等人听完这些对话,立刻凑过来和唐亦宁聊天。几个男生坐在她左右和后面,问她大学在哪个学校念、学什么专业、现在在哪儿工作、做什么职位、怎么是单休……唐亦宁应接不暇,转着身子认真回答,体会了一把团宠的滋味。
    尚秋买好雪糕回来,提着两个大袋子,让同事和来观赛的亲友们自己拿。
    他把一个香草杯递给唐亦宁,害羞地说:“这个最贵,只有一杯,给你吃。”
    唐亦宁接过,看到男孩子腼腆的脸庞,小声说:“谢谢。”
    义嘉的准备区欢乐和谐,唐亦宁渐渐放松下来,吃着香草杯,和几个男生愉快地聊着天,都没空去关注球场的其他区域。
    尚秋绞尽脑汁地说笑话,逗得唐亦宁咯咯笑,正咬着勺子笑得弯下腰时,有个人站到了她面前。
    唐亦宁先看到一双长腿,穿着蓝色球裤,膝盖下是护腿板和球袜,脚穿足球鞋。
    她抬起头来,随着视线上移,就看到一副高大的身躯,外加一张熟悉的脸。他眼神凌厉,薄唇紧抿,像一座移动冰山,悄无声息地就漂到了这里。
    晴朗的天空突然炸起一道雷声:“轰隆隆……”
    尚秋抬头看天:“是不是要下雨了?”
    唐亦宁恍若未闻,只惊悚地看着眼前人。
    江刻也很震惊,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唐亦宁。
    他们已经“分手”四十一天,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江刻过得很郁闷,吃不香睡不好,还要受郑馥玲的气。他看了好几套房,没有一套合心意,还琢磨着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去联系唐亦宁。
    可唐亦宁呢?她打扮得这么漂亮,坐在一群男人中间,吃着冰淇淋,神采奕奕地与他们聊着天,她刚刚还在笑,笑得那么开心!
    尚秋终于注意到江刻,又发现唐亦宁也在看他,便叫了她一声:“小唐?”
    唐亦宁回过神,江刻抢先开口了:“你怎么在这儿?”
    他双手掐腰,居高临下,很是盛气凌人,让尚秋有点不爽:“你是谁啊?”
    江刻瞟了他一眼,又看回唐亦宁,生硬地问:“这是你的相亲对象?”
    唐亦宁:“……不是。”
    “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看球。”
    尚秋不满地站起身来:“你到底是谁啊?你是杋胜的吧?这儿是义嘉的准备区!你过来干吗呀?”
    江刻比尚秋高出半头,目光森冷地盯着他:“你管我是谁?我和我朋友说话,不用向你汇报吧?”
    尚秋气道:“有你这样和朋友说话的吗?跟审犯人似的,你赶紧走吧!这儿不欢迎你!”
    唐亦宁见他俩胸膛都快顶上了,立刻起身去拉尚秋:“小尚小尚,你别冲动。”
    她又对江刻说:“你走吧,回你公司那儿去,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比赛,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来。”
    江刻看着她拉住尚秋胳膊的手,脑子一热,突然就做了个很不理智的举动。他拽住唐亦宁的手腕,让她不得不松开尚秋,然后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唐亦宁“啊”地叫了一声,脚下都踉跄了一下。尚秋急了,上手就往江刻胸膛一推:“你干什么?!”
    江刻一手扣着唐亦宁,一手也去推他:“你管得着吗?!”
    唐亦宁大叫:“你放开我!”
    场面顿时混乱,老聂等人都围过来,个个出声指责江刻,让他赶紧松开唐亦宁。科研人员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只有尚秋年轻气盛,和江刻对着胸膛推来推去。
    唐亦宁的手腕一直没被江刻松开,她急坏了,喊他“放手”他也不理,眼看着老聂等人都上了火,江刻即将被围殴。
    杋胜科技的准备区终于发现不对劲,小南、赵海涛等人都跑过来。
    “怎么了?谁在那边?”
    “好像是江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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